第三百九十七章 死后残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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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死后残存之物
林博放牧著森林之龙,草木跟随他的脚步,高大的乔木挤挤挨挨,摇摇晃晃,步子却还算稳当,矮小的灌木像蜘蛛,像螃蟹,像孩子,横冲直撞,你追我赶,还有纤细茂密的草类仿佛士兵一样整齐,排排列列的绿毯子似的。
那些惊恐的飞鸟重新停落在摇摇晃晃的树冠,站在波浪起伏的枝头,坐在颠颠颤抖的巢穴,它们在月光里放声啼叫。
生活在林中的走兽渐渐聚集到法师身边,野猪一大家子,鹿群六七头,灰狼十余头,雌黑熊和三头幼崽,野兔几十窝,刺猬一连串,老鼠叼著前头的尾巴像条长绳。慌乱的迁徙中,捕食者和猎物暂时相安无事,臊烘烘的气味围绕大法师,他偶尔停顿脚步,好让掉队的动物能够跟上,也偶尔抬手抚摸路过的野兽。
林博走了一夜,他驱赶著羊群,翠绿的,枯黄的,挺拔的,蜿蜒的,它们在旷野停下脚步后,并不低头啃食青草,而是舒展叶片,沐浴著腾升的阳光。
野兽已经饥肠辘辘,食肉动物看著身旁跟了一路的旅友,悄悄流下馋涎,感受到危机的鼠兔慌乱逃到大法师的身边蜷缩,野猪低头哼哼,獠牙跃跃欲试。但狼熊狐狸仍旧步步紧逼。
林博把木杖立在地上,让它也缓一缓神,整片森林的灵性力量都借助这条棍子传递到法师手里,就像牧羊的鞭子,牛鼻环上的拴绳,一拉一扯就把畜群带起来了,它经受著咒力冲刷,经受著自然与大法师二者意志的较量。
这对本源枯竭的法杖而言是考验,它潜在的神孽恶性正如一颗顽石接受捶打,若是钢铁还能成材,但石头只有粉碎,也唯有粉碎旧性,才能走上新路。
现在是时候让它歇一歇,和所有的草木一同喘口气。
一只灰毛兔子蹿到法师盘坐的腿上,瑟瑟发抖,林博轻轻安抚著捋过它的皮毛。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群顿住脚步,而黑熊依旧大大咧咧地朝鹿群靠近。
这时候,不远处的树木间响起一声砰然的枪声。子弹朝著天空发射,腾起硝烟刺鼻。
所有的动物都吃了一惊,慌乱窜动,枪声与雷鸣是它们祖先和童年最恐怖的记忆,就连狼群和大熊都在慌乱中躲到了法师背后。
树木间响起一声嚷嚷:「守夜人!你快过来!趁现在逃命!」
举著猎枪的中年农夫从灌木里探头,他身旁还有一个城里来的年轻人,戴著眼镜和猎鹿帽,紧张地皱眉观察。
林博记得这个农夫是附近村落的成员,曾经来灯塔求医。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猎人犹豫著走出灌木,来到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他说自己是被这个城里少爷雇佣来林子打猎的。昨晚睡在林地边缘的小屋,可一觉醒来,周围居然变成深林,迷路途中不知不觉来到附近。
这里是森林的中心,灵性汇聚之地,就连阳光都从树影缝隙中投落如一道道倾斜的枪矛,波浪的帷幕,镀金的栏杆,簇拥著大法师,将他的身影点亮。
林博笑著指路,「去那里,直直走,你就能回家。」
猎人犹豫了一下,问:「守夜人,你是引路者?他们,村子里的大伙,都说你不一般。」
《老者行谊》记载,五神化身为凡人,在林中为迷失之人指引道路。这个耳熟能详的宗教故事,此时正在发生。
法师用沉默回答,猎人的神情就改变了,窘迫又惶恐,几次张了张嘴巴,随后屈膝敬拜后起身快步离去。那个同行的年轻人则还留在原地,不但没走,还一步步朝守夜人靠近。
野兽们发出威胁的咕哝声。那年轻人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我想为您画幅画,素描,因为您现在的状态,我是说,和自然的相处,这里的光影,还有您本人,都让我感觉必须留下一些作品给世人。」
林博很欣赏他的勇敢,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知晓他的身份后,依旧如此坦然。
「我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模特。」大法师笑起来,「不过,你可随意。」
他没有再理会这个年轻画家,任凭对方取出画稿册子和炭笔,坐在不远处比划造型。
周围的野兽躁动不休,林博从地上抓取一把泥土,化作白盐,拔出法杖,从棍子戳出的窟窿里涌出清泉,又起身拍了拍座下的岩石,其化作一颗硕大鲜红的拟态蘑菇,散发油脂香味。
于是食草者舔舐法师手中的盐,啃食地面的植被和丛中浆果,食肉者撕咬鲜肉一样的巨型蘑菇,它们一起饮用泉水。吃饱喝足后就相安无事,安静趴伏、打滚、嬉闹。
画家开始打起哆嗦,但依旧强忍恐惧,挤出笑容,颤声询问:「您为何要喂养这些动物?」
林博向他招手,画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随后就看到奇迹行者用土石野菜变化出一桌餐饭,邀他用食。
画家愣了一下,若有所悟,「您是想说,在您心目中,我们人类和野兽没有区别?而您会平等喂养所有生命。」
林博摇头,他撕下一块面包蘸汤吃,咽下之后看著周围动物打打闹闹,「它们是与我同行的旅伴。因为信任而聚集在这里,跟随我。若是让它们中一部分因为这份信任而丧生,是我的过错。」
「旅行————您要去何处?」
「一片湿地。我为森林选定的新家园。」
画家喝了一口汤,称赞了味道,渐渐放下恐惧,开始和奇迹的圣者交谈,聊了很多话题。他来自另一座岛屿,从大学府毕业后就开始旅行,磨练画技,还给神灵冕下看了自己的成品画稿。
这些旧作里,基本都是关于静物的描绘,譬如建筑,桥梁,树木,以及葬礼上的尸骸,屠宰厂里的鲸鱼,猎人收获的野物,搁浅海滩上的鱼。
大多都是关于尸体和死亡的主题,画面表现阴郁肃穆,哪怕是水彩画都相当沉重。
「我一直觉得,死亡是世上唯一严肃的问题。而且,我不相信死后的世界————当然,这种事情还得您说了算。我只是不觉得死者的世界是生动的。总之描绘这些景象,让我感觉到生命的重量。」
画家结结巴巴,像是答辩现场的大学生面对一个德高望重,地位尊崇的老院士,每讲一句话都后悔,生怕被挑毛病。
林博点点头,「暂时是没有死后世界的。不过以后会有。」
画家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重磅消息,手脚的血液全泵到头脸上去,面庞好似冬季炉子,烧得通红。
「啊?人死后,还剩什么?啊!我什么都没问————我能问吗?我是不是不该问?会不会出事?」
大法师莞尔一笑,摆摆手,看著眼前的画家,「别这么害怕我。我认得你。
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不是吗?[亚夫德]。」
当他说出这个秘密真名,画家忽然安静下来,就像木偶一样稳定,他没有受控制,仅仅是感觉自己找到了存世立足的基石,所有惶恐情绪烟消云散。
「这就是死后剩下的事物。你们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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