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春节回到家，爹既高兴又怪我偷着把婚礼办了，“……这么草率，太对不起清玉这么好的孩子！”出去转了1圈，借了5百块钱，硬塞在我手里。

3十上午，2嫂带着清玉到我家坟地，挨个坟头烧纸跪拜，算是正式进门入宗。

中午，按照惯例，1大家子人聚在1起，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饭后，各自回家包饺子了。

清玉手头快，1个人擀面皮，足足供爹、娘、我和5弟包。爹乐呵呵地边包饺子，边给我们讲在他身边发生的故事。

看得出来，因为我结了婚，爹好像又了了1桩心愿，很高兴。

晚饭后，娘、我、清玉和5弟，围着炕上的吃饭桌坐好，边吃瓜子、花生，边看放在躺柜上的黑白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

爹坐在屋角2哥做的椅子上，抽着烟袋看。

晚会结束后，爹催促娘、5弟去睡觉。“简单归置下，早点睡，1会儿就要起5更吃饺子了。”说完，和5弟走向东屋。

我1见，喊爹：“爹，你和我娘还是睡这西屋吧，西屋暖和。”

“你和清玉身子骨娇贵，你俩睡吧。”爹在东屋回应。

炕头上放着两套1红1绿的被褥。娘说：“绿的清玉盖，红的瑞僖你盖。”

我心里想，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吗？看眼身边的清玉，没好问出口。

娘边说边展开被褥，把绿的1套被褥铺在紧贴东墙的热炕头，把红的1套紧挨着铺好。

娘走后，我躺在暖暖的被窝里问清玉：“娘是不是对你这儿媳妇偏心眼？”

“我是新进你家家门的人，不得厚待1层，哄着点。”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陌生、不适感？”

“觉得跟在我老家过年没什么两样，很轻松，很亲近。”

“你心真大呀，实实在在做到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遇而安。”

“讨厌，谁是鸡，谁是狗啊？”伸腿在被窝里踹了我1脚，侧过身去。

等我想好应对的话语时，耳边已经响起平缓的呼吸声。清玉已经睡着了。

好像仅过了1会儿，村里便0星响起鞭炮声，半袋烟的工夫响成连片。

正月初1起5更了。

我们刚吃过饺子，就见哥嫂、4弟4弟妹领着孩子们走进屋来。

我赶紧下了炕，清玉也在炕沿边站起来。

先是大哥跪在地上，分别给爹娘磕头。接着是2哥，给爹娘跪拜磕头后，冲大哥、大嫂拱拱手，“恭祝大哥大嫂春节愉快，头，咱就不磕了。”

大哥说：“那是，那是。”

大嫂故意不依不饶，“1年就给磕1个头，不磕不行。”

2哥笑容可掬地不搭茬，给我让开磕头的位置。

我、4弟、5弟都按着2哥的套路跪地磕头，站起来给哥嫂拱手祝福，接着是开心地笑。

孙辈们也按长幼磕头。大哥家的远哲，2哥家的远腾、远翔依次跪下磕头。不仅恭敬地给爷爷奶奶磕，而且还要实实在在给伯伯大娘、叔叔婶婶磕……在老家，弟兄们之间可以省略些礼数，可晚辈们1点都不能含糊，从小就得严格遵守乡规民约。

最后是1众儿媳，依次是大嫂、2嫂、清玉、4弟妹。

清玉刚跪下，4弟就扯着大嗓门喊：“3嫂子，你是新媳妇，得给咱爹、咱娘磕深点，磕响点。”

清玉给爹磕了，要给娘磕时，5弟喊：“这头磕得不实诚，脑门要抵住地面。”

清玉1下子脸红了，草草弯下腰、低下头站起来。

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娘笑出了眼泪。

爹乐呵呵抽着烟。

未出嫁的女孩子不磕头拜年。侄女们纷纷爬上炕，小的偎依在娘身边，大点的开始做游戏玩耍。

大嫂、2嫂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把每个人碗里的两个剩饺子折到1个大碗里，端出去热在锅里。如果我们拜年回来后，饿了，可以随时端出来吃。

4弟妹把吃饭桌搬出去，立在堂屋的1个角落。

每人碗里的两个饺子，是故意剩的，取顺顺有余之意。锅里也要留下两个饺子。不光煮熟的饺子，昨天3十下午包好饺子后，也要剩1些面、1些菜馅。剩得越多，表明新的1年吉庆有余越多。

等1切收拾妥当，大嫂招呼清玉1声：“清玉，走，咱该去给本族的老人们拜新年了。”

大嫂、2嫂、4弟妹陪着清玉，到本族各家拜年认门。

奶奶、大娘、婶子们早早准备好拜钱。

春节给小孩的钱叫压岁钱，祈愿孩子新的1年平平安安。给新娘子的钱叫接福钱，祈愿新人1辈子幸福连幸福！基本上是1块、两块，表达1下心意而已。

按照习俗，正月初4，是新姑爷上门拜老丈人的日子。可考虑到两家相距路途远，交通不便，还有初6上班的时间限制，我和清玉决定初3出发去拜新年。

临出门时，我偷偷把爹给的5百块钱放在娘的衣兜里，“娘，我们每个月有工资，单位还安排了住处，生活好着呐，不用惦念我们。这钱等我走了后，再给我爹，让他还给人家吧。”

娘接过钱，抹起眼泪来。娘心里过意不去，还舍不得我俩走。

1到岳父家，大舅哥、2舅哥、3舅哥，还有侄子们，1起招呼着喝酒，直到把我灌得烂醉如泥才罢手。不过，还得庆幸，这里不兴逗新姑爷。

第2天，由清玉陪着，晃晃悠悠到她本族的各家各户认门认亲。

转遍1圈回到清玉家，我见屋内4下没人，坐在床边开玩笑说：“清玉，你看你家族人多小气，没有1家给哪怕1分钱。”

“你要觉得心里不平衡，你数着拜了多少家，我把拜钱给你补上。”

“我傻呀，你给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我是觉得不公，在社会人情交往中，男人到什么时候都只有掏钱、吃亏的份！”

清玉拍了拍我的肩膀，故作威严地拿着官腔，“1叶障目，以偏概全，小郑同志，你这可是典型的狭隘主义。”

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脸蛋，“嗯，像那么回事，是个当大官的架势，郑家光宗耀祖的重任，从此就是你的了！”

清玉刚想张嘴说什么，大舅哥家上高中的2女儿若曦掀门帘进来，弱弱地喊声：“老姑夫，家里的酒菜都准备好了，我爸叫你过去。”

我看着清玉，为难地揉着肚子，把可怜相表演到极致。

清玉幸灾乐祸地拽起我的胳膊，“走吧，在我们家，每个女婿都要经受酒精考验，这是骆家的家规！若曦，是不是呀？”

“啊？我怎么不……”若曦瞪大眼睛看向清玉，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频频点着头，“是，是，是家规。”在1边搂住清玉的胳膊，嫣笑着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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