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加油啊，下棋的老爷爷

    棋局尘埃落定，年轻人投子认输。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老李头这棋力真是宝刀未老啊！」

    「看那几手棋，稳得很。」

    「小伙子输得不冤，能跟老李头下这么久已经不错啦。」

    「这盘棋看得真过瘾，白棋布局太扎实了，黑棋后面根本攻不进去————」

    林薇听著周围的议论，眼睛亮晶晶的，带著更多的好奇期待起来。

    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才凑过来的她，此刻倒是真想再看一局了。

    这时。

    端坐的老者不紧不慢地将棋盘上的棋子分别归入棋盒。

    他脸上带著一丝意犹未尽的笑意，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目光在几位看起来像是常客的棋友脸上掠过。

    随即便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还有没有人愿意来玩一局？」

    「一局五百块，小赌怡情，有没有人愿意来试试手？」

    他的自光带著点玩味和期待。

    虽然以他的实力，在这种没有职业选手的地方基本就是虐菜。

    毕竟围棋是个等级森严的领域。

    尤其是在职业与非职业之间，有著一道天堑般的鸿沟。

    但是你可以说虐菜不好，但是否认不了虐菜的乐趣。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五百块的赌注对于公园里的即兴对局来说不算小数目。

    大家互相看看，一时没人应声。

    陈白榆在一旁默默听著。

    别看这个老爷子赢了，但是在他看来也就一般。

    老叟在更年长者面前也不过是顽童。

    如果连这个老爷子的实力都有接近职业水平的话，那他的实力只能说可以完虐一般职业了。

    当然了。

    他也就是脑子里想想，自然是没打算上去自以为是的指出别人的错误，顺便教别人怎么下棋的。

    那多冒昧啊————

    【滴！】

    【侦测到凡俗智慧生物正以原始符纹阵列进行低维法则推演！此等粗陋的命运纺线」编织术，岂能逃过万法归藏者的洞穿虚妄之眼？】

    【您已触发任务：《万象棋局·破妄之弈》！】

    【任务要求：以神识」为弦，执洞察」为刃，在十九道幽冥战场上碾碎眼前伪·先知」的傲慢推演！】

    【任务奖励：经验值*600】

    【任务评价：去吧！让凡物见证何为真正的法则解构者！】

    嘶————

    但是话又说回来。

    只是下一盘棋而不是指指点点的话，好像也算不上冒昧吧？

    毕竟眼下这老爷子正在一脸得意的环视四周求败呢。

    要不————

    就让他求锤得锤，得偿所愿？

    陈白榆望著议论纷纷的人群、期待好奇的林薇与满面春风的老者，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突然一步迈出来到老者面前。

    陈白榆颀长的身影轻松分开前面观棋的几人，带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等来到石桌前时，脸上看起来是那样的从容。

    他目光平静地迎向老者的视线，声音清晰而沉稳的打破了场中的寂静：「老先生，我来陪您玩一局？」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周围的议论声瞬间高涨起来。

    虽然大多数人从陈白榆往前走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想于什么，但还是对于这一幕感到很惊讶与期待。

    没办法。

    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喜欢看热闹的。

    甚至某些漫画与玄幻小说里的路人甲，可是会在看到强者大战的时候直接兴奋的吼起来：「能看到这样的战斗，真是死也值回票价了！」

    而这种嗜血观众，显然在围观的人群里也不算少。

    除了那几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围棋爱好者以外，大多数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讨论的嗡嗡作响。

    「嚯！这小伙子有胆气！」

    「看著年纪轻轻，敢接老李头的盘？」

    「快快快，我要看血流成河！」

    「哦嚯嚯嚯，两位大能赶紧战斗到宇宙边疆，把大道都磨灭吧！」

    「看我天地大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陈白榆身上，无一例外都充满了对这场新对局的浓厚兴趣。

    林薇本来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

    在看到陈白榆突然上前应战的时候，眼睛几乎瞬间睁得溜圆，小巧的嘴巴也微微张开。

    显然是被这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到了。

    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没有出声劝阻或质疑。

    她只是下意识往前挤了几步，想看清楚接下来的对局。  

    同时抬起白皙的手，悄悄对陈白榆比了个攥紧的拳头手势。

    等陈白榆看过来的时候，更是用口型无声而清晰地说了一句：「加油！」

    随即便抿唇浅浅一笑。

    她的自光紧锁在陈白榆身上。

    因为林薇感觉自己对于这个男人，已经逐渐有了某种更深层的好奇，他似乎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管是拍戏还是跑步，不管是杂技还是射箭，不管是剪辑还是钢琴————

    这个男人充满了秘密。

    而在棋桌上。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气质卓然的陈白榆。

    脸上那丝意犹未尽的笑意更浓了。

    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朗声笑道：「好！年轻人有魄力！五百一局，落地生根。请坐！」

    说著，他伸手示意对面的石凳。

    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显然对拿下这局信心满满，而在他对面的陈白榆也同样信心满满。

    两人不再多言，相对而坐。

    下棋之前要猜先。

    一人握住随机数量的棋子，一人猜测这数量是单是双。

    老者猜错了，所以陈白榆执黑先行。

    于是他拿起一枚黑子，几乎没有思考，便随手落在右上星位附近一个非主流的点位上。

    这让老者明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布局在围棋里属于很重要的一个阶段，往往一个布局的优劣差距便能迅速积累出庞大的优势。

    为了在布局阶段不出大错，许多棋手都会选择沿用以往棋谱中出名的且被验证有用的定式。

    眼下陈白榆的下法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这毕竟才是刚开始，老者觉得或许这个年轻人有别的什么想法，便也没再过多诧异的开始下棋。

    接下来的整个布局阶段。

    陈白榆的落子速度极快，几乎是在老者白子刚落下的瞬间，他的黑子便已清脆地敲在棋盘上。

    他的棋路看起来毫无章法，起码在老者眼里是这样的。

    既非传统流派常见的定式。

    也不同于现代AI那些被棋坛熟知并研究的，充满效率但目前也算是尚能理解的奇招。

    陈白榆下的点在老者几十年的棋艺生涯中闻所未闻。

    有时看似效率极低，有时又仿佛在完全无关紧要的地方抢占位置，甚至有些子力看起来完全是送吃的废招。

    反正目前为止已经下了不少的手了，老者依旧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端倪，考虑到这年轻人下的还比较快，他觉得对面可能真的就是不会下围棋。

    所以老者心中已经可以笃定：这年轻人估计是没怎么系统学过，凭著一股热血就上来了。

    于是他嘴角微扬。

    胸有成竹地按照自己的步调，稳稳布下厚实的大势。

    他觉得五百元已如探囊取物。

    接下来只要不轻敌的稳扎稳打，猴子是终究翻不出五指山的。

    然而随著棋局的推进，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中盘战斗甫一接触，老者的眉头便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他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陈白榆那些散落在各处看似无关痛痒的黑子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之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超越棋理的联系。

    不。

    准确的说应该不是超越棋理陈白榆的一切行棋都在规则之内，说明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属于棋理的，只不过超越了他所认知的常规棋理。

    这是存在著巨大的实力差距才会带来的感觉。

    此刻老者发现，陈白榆那些所谓废招所在的位置，似乎突然成了阻击白棋联络的尖钉。

    老者不管是试图进攻还是想稳固实地，似乎都被那些不知何时出现且联系起来的黑子所限制。

    棋盘上的黑棋却犹如无形的幽灵，在十九道纵横间编织起了一张大网。

    等等————

    为什么————

    什么时候————

    老者下意识想发出疑问三连，但话语却堵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

    他脸上的从容与笑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与惊愕。

    他死死盯著棋盘，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试图集中精神计算。

    但陈白榆的每一步棋都仿佛天外飞仙，完全超出了他基于人类棋手经验和定式的认知范围。

    他根本算不明白。

    已经应验的招数他勉强还能做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是还有很多没有应验的先前让他以为是昏招的落子，他更是连知其然都完全做不到。

    他不知道这些子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一把刀刺向他。

    逐渐意识到陈白榆那些招数并非无用子之后，他竟然渐渐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他现在看陈白榆的每一步落子，都觉得其中可能大有深意。  

    总之。

    无论老者如何推演，都感觉自己的计算完全跟不上对方那诡异莫测的思路。

    棋盘的局势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

    只觉得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对方早已预设好的陷阱边缘。

    这一下，自己好像突然成了五指山中的那只猴。

    看不清天高，也蹦不出去。

    他越想越是后怕。

    不知不觉间，已经汗流浃背。

    猛然间，他下意识瞪大眼睛。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这种感觉，这种被完全看透、被无情碾压、被更高维度思维彻底支配的无力感是如此的熟悉。

    上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感觉。

    还是在多年前人工智慧围棋AI横空出世，将人类顶尖棋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彻底颠覆整个围棋界认知的那段岁月！

    他也曾是被吊打的传统棋手之一，从不敢相信与不接受，渐渐的变成去主动顺应ai带来的全新棋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的面容，在他眼中仿佛与那冰冷的不可战胜的机器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难道说，面前的人用了ai？

    如果说面对当世顶尖的ai的话，哪怕让职业九段上去也是被吊打。

    可是当老者下意识打量面前年轻人浑身上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可能带了ai设备。

    对面没有戴耳机，也没有玩手机。

    似乎没有使用ai的可能。

    或者说————

    总不能和那群下象棋的职业选手一样，把ai藏在py里吧？

    没错，他听说过职业象棋圈里发生过的惊天丑闻。

    象棋早早的就被ai完全破解，曾经有职业选手为了赢棋在py里藏了远程接收信号的震动器，可以利用震动让远程使用ai的人给他提醒。

    只是————

    面对他这么个糟老头子，在这样一场只有500块赌注的对局里面用上这种玩意儿，是不是有些牺牲太大？

    哪怕考虑到这里是四川，在py里藏远程遥控震动器的可能性应该也不算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也算是和各种ai对弈过许多局的家伙了，对于ai的了解程度也许比不上那些在ai时代之后放弃自己风格，专业研究ai招数的职业棋手。

    但也绝对算是相当熟悉了。

    而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招数。

    Ai喜欢用的那些定式与风格，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棋里根本见不到，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全新风格。

    不同于传统人类棋手。

    也不同于常见的ai风格。

    看著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和一个人下棋，而是在面对一个思维速度、计算深度和策略维度都远超自身理解的怪物。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认知冲击。

    让他握著棋子的手僵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

    如同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场席卷棋坛的「AI降维打击」风暴。

    虽然眼下的棋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处于看不太懂的阶段。

    只是懂一点行棋规则的人，是看不懂现在局势的。

    稍微算是围棋爱好者的人，可能勉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有像他这样触摸到职业门槛，可以算是很厉害的人。

    才清楚眼下这个局势中蕴含的什么样的诡谲。

    老者此刻的心中无比清楚一点：

    坏了————

    碰到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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