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

孙悟空稳住身形，看着那个毫发无损的八头宙斯，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错愕的表情。

他的金箍棒，上擎三十三重天，下捅十八层地狱，自从出世以来，无物不破，无物不毁！

可现在，竟然……穿过去了？

“什么狗屁‘定义’的领域！再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不信邪，他怒吼一声，金箍棒在他手中舞成了一片金色的光轮，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三个悖论守卫，疯狂地砸了过去！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无论是狂暴的八头宙斯，还是枯寂的独眼奥丁，亦或是那散发着寂灭气息的黑太阳拉。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打在水中捞月，镜中看花。

那些守卫的身影，就在那里，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但金箍棒，就是无法触碰到他们分毫。

反而，是他们的攻击，却能实实在在地，对孙悟空造成伤害。

八头宙斯口中喷吐出的混沌闪电，每一次劈在孙悟空身上，都让他感到一阵发自神魂的刺痛，仿佛他的“存在”正在被扭曲。

独眼奥丁的怨毒诅咒，化作无形的符文，不断侵蚀着他的斗战意志，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与疲惫。

黑太阳拉散发出的寂灭波纹，更是不断地在消解他身上的法力。

“可恶！”

孙悟空被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狼狈地挥舞着金箍棒，格挡着那些无孔不-入的攻击，心中憋屈到了极点。

他就像一个三维的生物，掉进了一个二维的世界。他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却无法与之交互，而这个世界的“住民”，却能从他无法理解的维度，对他进行攻击。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难受！

……

泰山之巅。

三清联手，在虚空中投影出了一面巨大的水镜，水镜之中，正是孙悟空在光阴长河中苦战的景象。

看到孙悟空被三个诡异的敌人逼得节节败退，众人都是心急如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圣的棒子，怎么打不到他们？”关羽手握青龙偃月刀，眉头紧锁。

“非是打不到。”

元始天尊看着水镜，声音宏大道：“是‘规则’不同。悟空的‘斗战’之道，是建立在‘真实’世界的基础之上。而那片时空，是‘牧场主’以‘定义’构筑的‘虚妄’之地。”

“在那个地方，‘牧场主’说什么是真，什么就是真。它定义那些守卫为‘无法被攻击’，那么，悟空的任何攻击，在规则层面，就都是‘无效’的。”

“这……这还怎么打？这不是耍赖吗？”猪八戒急得跳脚。

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敌人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这比赛，还怎么进行下去？

就在众人陷入焦虑之时，始皇帝，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找了块大石头，靠在上面呼呼大睡的身影。

“庄周先生。”

始皇帝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猴儿，被困在了‘真实’的牢笼里，走不出来了。”

“或许，他需要一个‘梦’，来让他……清醒清醒。”

鼾声，停了。

庄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对眼前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毫无兴趣。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面水镜。

他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闭上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

……

光阴长河之中。

“轰！”

孙悟空再次被一道混沌闪电劈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金甲都变得有些暗淡。

他看着那三个越来越近的悖论守卫，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迷茫。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一刹那。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轻飘飘地，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那蝴蝶，美得不似凡物。

它的翅膀上，仿佛承载着星辰宇宙，每一次扇动，都带着一种梦幻般的光晕。

孙悟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

而就在他看到这只蝴蝶的瞬间。

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那三个原本狰狞可怖，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悖论守卫，突然，变得……有些可笑？

八头宙斯那八个喷吐闪电的脑袋，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个滑稽的木偶头，喷出来的，是五颜六色的彩带。

独眼奥丁那与世界之树融为一体的枯槁身躯，变成了一副笨拙的戏台道具，上面挂着的诅咒符文，也成了随风飘荡的纸条。

黑太阳拉，则变成了一个画在幕布上的，涂得歪歪扭扭的黑色圆圈。

而他身处的这片无尽黑暗的“定义领域”，也变成了一个简陋的、用黑布搭起来的……戏台。

那条锁着秦川神魂的，由无数数据构成的锁链，也变成了一根随处可见的……稻草绳。

“这……这是……”

孙悟空彻底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可怖的守卫，黑暗的虚空。

再眨眨眼，又变回了那滑稽的戏台。

真实与虚幻，在这一刻，开始了疯狂的交叠！

孙悟空先是迷茫，但随即，他那颗天生石心，灵光一闪！

他猛地想起了，当年在方寸山，菩提祖师曾给他讲过的一个，关于“庄周梦蝶”的故事。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他懂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洒脱与不羁，震得整个“定义领域”都在晃动！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狗屁‘真实’！什么狗屁‘定义’！”

“你‘定义’这里是你的地盘，可俺老孙，偏不认！”

“你说这是‘真实’，俺老孙偏说，这他娘的，就是一场梦！”

他看着那三个悖论守卫，眼中再无一丝迷惘，只剩下纯粹的，如同顽童般的戏谑。

“既然是做梦，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他收起了那副严阵以待的战斗姿态。

他不再用金箍棒去“砸”，而是将它随手一抛，变成了一根……绣花针，别在了耳朵上。

面对着再次袭来的混沌闪电。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吹了出去！

“呼——”

一阵狂风凭空而起，竟将那闪电吹得倒卷而回，反而把八头宙斯自己电得一阵抽搐，八个脑袋撞在一起，眼冒金星。

面对着独眼奥丁的诅咒。

孙悟空拔下一根猴毛，放在嘴边一吹，变出了一面镜子。

所有恶毒的符文，照在镜子上，都被反弹了回去，糊了奥丁一脸，让他那仅剩的独眼，都变成了蚊香圈。

他不再去遵守“牧场主”的规则。

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来“玩”这场游戏！

他时而变成一只苍蝇，嗡嗡嗡地绕着守卫们打转，让他们烦不胜烦。

时而变成一个绝世美女，让他们逻辑错乱。

时而拔下一把猴毛，变出成千上万个小猴子，一拥而上，有的扯腿，有的揪耳朵，有的往他们嘴里塞烂香蕉，上演了一场无比混乱，无比荒诞的……猴戏！

他，彻底把这里，当成了他的花果山，他的水帘洞！

那三个原本高高在上，代表着“牧场主”绝对秩序的悖论守卫，此刻，彻底沦为了他戏耍的对象，被折腾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

孙悟空在猴群中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他轻轻松松地，就穿过了那三个守卫的防线，来到了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锁面前。

巨锁，仿佛被他的行为激怒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大的“定义”之力，从锁中爆发，化作一道冰冷的意念，狠狠地烙印向孙悟空的神魂。

【你。不。存。在。于。此。】

这是最根本的“抹杀”指令！

它要从规则的根源上，否定孙悟空的存在！

孙悟空的身影，在这股力量下，开始变得透明、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然而，面对这最终的抹杀，孙-悟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只是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将那根重新变回金箍棒的铁棒，指向了青铜巨锁。

他没有攻击。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说书人般的腔调，朗声开口。

“话说，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

他，竟然，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开始……讲起了故事。

一个，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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