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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自作孽不可活


赵凌从孟府的灵堂走出,午后炽烈的阳光迎面扑来,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如同深潭之水,无波无澜。

孟巍然的死,确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助他顺势将科举新政的号角吹得更响,借哀荣推行新政,可谓一举多得。

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庆幸”之感。

即便没有孟巍然之死,科举之制,他依然会推行,无非是阻力大小,方式缓急之别罢了。

侍从早已恭敬地掀开帝辇的垂帘,赵凌正欲举步登辇。

忽然,一道略显踉跄的身影从孟府侧门疾步而出,直扑帝辇之前!

正是博士仆射淳于越。

只见他几乎是不顾仪态地冲到帝辇正前方约十步之处,“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继而整个人向前扑倒,行了一个最为隆重的五体投地大礼。

他额头顶着冰凉的地面,声音或是刻意放大而显得异常响亮,甚至有些颤抖,穿透了孟府外围依旧跪伏,尚未完全散去的百姓耳中。

“陛下!臣……臣淳于越,愚钝昏聩,不识陛下推行科举之深远圣意,更不明张良丞相为国选才之良苦用心!”

“臣……臣目光短浅,拘泥古制,枉读圣贤之书,今日在朝堂之上,妄发悖论,阻挠新政,实乃大错特错!”

“臣……羞愧难当,无颜再居博士仆射之位,恳请陛下……免去臣下官职,允臣归乡闭门思过,以赎罪愆!”

这一番请罪辞官的戏码,来得突然,却又在某种意料之中。

淳于越宦海沉浮多年,岂能不知今日朝堂上那番激烈反对已然铸成大错?

皇帝借孟巍然哀荣与张良之口推动科举的决心,已昭然若揭,而他,却成了那个不识时务,公然唱反调的出头鸟。

此刻,他选择在孟府门外,在众多尚未离去的官员车驾瞩目下,尤其是在那么多感念孟公遗泽的普通百姓面前,上演这么一出痛心疾首、主动请辞的戏码,绝非简单的认错。

这是一次精明的政治算计,一次绝望中的自救。

他在赌!!

他赌的,是皇帝为了维护宽仁大度、从谏如流的明君形象,尤其是在这刚刚表彰过忠臣,外面聚集了大量民意的场合,不会对一个当众服软请罪的老臣赶尽杀绝。

当众辞官,姿态放到最低,将反思、惭愧挂在嘴边,试图用舆论和场面,为自己争取一个相对体面的退场——

或许是被温和申饬后保留虚职,或许是免去实权但保留待遇和清誉,最不济,也能避免更严厉的后续清算。

这是他对早朝错误的紧急弥补,也是一次危险的试探。

赵凌的脚步停在帝辇踏凳前,没有立刻上去,也没有立刻回应。

他缓缓转过身,立于辇前,玄色衣袍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他微微垂眸,冷冷地俯视着那个几乎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身影,如同天神俯视蝼蚁。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淳于越那身象征学问与官阶的儒服,直抵其颤抖的内心。

随即,赵凌的眼角余光,极快且不易察觉地扫过帝辇周围。

孟府门前宽阔的空地上,黑压压跪着的百姓尚未完全起身,许多人依旧沉浸在孟巍然逝去的哀思和对皇帝亲临的敬畏中。

他们衣着朴素,面容黝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正望着这边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些目光,构成了此刻最特殊的背景。

再看看眼前五体投地、声音“恳切”的淳于越……

呵呵!!

赵凌心中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好个精于算计的糟老头子!

跟他玩心眼,打擂台!

若真是诚心请罪,何须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朝堂散后,一份请罪的奏章,一次私下的求见,难道不能表达?

偏偏要在这孟府门前,在这么多百姓面前……

这是在赌,赌他赵凌为了维持表面仁慈、顾忌民意观瞻,不得不高抬贵手,顺水推舟地接受辞呈,甚至可能还要假意挽留,以示宽容?

想用民意来裹挟朕?

简直笑死了!

赵凌的眼神愈发幽深。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只有远处隐约的哀乐,近处百姓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淳于越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喘息。

赵凌半晌未曾开口,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如同实质般压在淳于越背上,让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一小片石板。

淳于越心中越发没底,忍不住,极轻微抬起了些许头颅,想要窥探皇帝的脸色。

然而,目光刚刚上移,便与赵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撞个正着!

那眼神中没有怒火,没有讥讽,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漠然。

淳于越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嵌入石缝中去,再不敢抬起。

终于,赵凌有了动作。

他并未登上帝辇,反而向前缓缓踱了一小步,手指轻轻敲击着帝辇边缘镶嵌的金色螭龙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淳于越的心尖上。

随即,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从他鼻息间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淳于越!”赵凌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因四周的寂静而清晰地传开,“张良丞相力主推行科举之制,其心可昭日月!此制,一为打破门第之限,广开寒门士子报国之门,使天下英才,无论出身贵贱,皆有机会凭真才实学报效朝廷,此乃社稷之福,亦是朕与万民同心之所向!”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那些跪伏的百姓,语气加重:“二来,更是为了继承与发扬孟巍然公之遗志!”

“孟公耗尽心血,兴建学舍,惠及万千黎庶,所盼为何?不正是让更多人有书可读,有才可成吗?”

“科举正是将孟公遗泽落到实处,让那些从他兴建的学舍中走出的寒门子弟,能看到一条上升之路!此乃继往开来,不负忠魂!”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淳于越的心上,也敲在周围所有倾听者的耳中。

赵凌巧妙地将科举与天下寒门以及孟公遗志牢牢绑定在一起,占据了道德与民意的绝对制高点。

然后,他的矛头直指淳于越,语气转为严厉的斥责:“尔身为博士仆射,饱读诗书,本应深明大义,体察圣心,为国举贤。”

“奈何你目光如此短浅,心胸如此狭隘?竟只见些许繁琐耗费,不见此制利在千秋!”

“你只见所谓名士虚誉,不见寒门子弟渴求上进之苦!”

“今日在朝堂之上,尔之言论,非但未能为国分忧,反倒险些阻塞贤路,辜负孟公心血,悖逆天下寒士之望!尔……的确该好生反思己过!”

每一句指责,都如同鞭子抽打在淳于越身上,更抽打在他的名望之上。

在皇帝这番定性之下,他反对科举,就不再是简单的政见不同,而是成了目光短浅、心胸狭隘、阻塞贤路、辜负忠魂、悖逆民意的罪人!

最后,赵凌声音恢复平静,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尔已幡然醒悟,深知己过,朕便准你所请,免去你博士仆射一职。”

淳于越听到这里,心中稍松半口气,暗道赌对了一半,皇帝果然当众准辞,没有立刻更严厉的处罚……

然而,赵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然,闭门思过于乡野,不过徒然虚耗光阴。朕念你尚有悔改之心,便给你一个真正开拓眼界,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凌的声音平淡无波:“岭南之地,百越新附,民风未化,正需教化。你便以……戴罪之身,前往岭南,致力于当地教化之事吧。也让那蛮荒之风,涤荡一下你这身迂腐之气!”

去岭南教化百越蛮夷?!

淳于越闻言,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在地!

岭南!

那是大秦疆域最南端,气候湿热,瘴疠横行,远离中原文明,百越部族盘根错节,语言不通,习俗迥异,是公认的艰苦边陲、贬谪之所!

而且,皇帝只说让他去,却未提及任何官职!

这意味着他被削职为民,以一介白身,前往那片蛮荒之地,从事所谓的教化!

这与流放何异?

而且,皇帝金口已开,是戴罪之身、将功补过,他连喊冤的余地都没有!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淳于越伏在地上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指甲几乎要抠进石板缝隙。

他想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如同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臣……臣……谢……谢陛下……隆恩……”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砸得他心口剧痛。

他不是想用皇帝的宽仁来裹挟赵凌,为自己争取轻罚吗?

赵凌便当着这成千上百百姓的面,将科举拔高到为天下寒门,继孟公遗志的至高层面。

那么反对科举的淳于越,自然就成了与天下寒门为敌,也成了辜负孟公心血的狭隘小人。

这顶大帽子,是淳于越自己跳出来时,就注定要被扣上的!

赵凌只是顺势而为,将这顶帽子扣得更加结实。

你不是选在孟府门前,在感念孟公的百姓面前表演吗?

喜欢演是吧?

赵凌便在这里告诉他,跟自己玩心眼子的后果。

那些刚刚还在为孟公落泪,为皇帝亲临而激动的黔首们,看向淳于越的眼神,立刻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疑惑、不解,进而转为隐隐的鄙夷与愤怒。

“陛下和孟公都是为了咱们这些穷人好啊,这老头咋还反对呢?”

“听陛下的意思,科举能让咱娃儿以后也有机会当官?”

“他是不是不想让咱娃儿出头啊?自己当官了,就想把路堵死?”

“陛下让他去岭南,那是给他改过的机会哩!”

“活该!谁让他跟陛下、跟孟公对着干!”

细碎而直白的议论声,如同无数根细针,从四面八方扎向淳于越。

他一生所珍视的清誉、名望,在这民意审判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碎了一地。

他从一个敢于直谏的博士官,变成了一个愚昧自私、阻人前程的糟老头子。

赵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借势打力,便将其政治生命与个人名誉,在这一刻已然终结。

帝辇不再停留,侍从恭敬地请皇帝登辇。

赵凌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如同被抽去魂魄般瘫软在地的身影,不再言语,转身进入辇中。

垂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仪仗启动,金根车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驶离了孟府门前的这片是非之地,只留下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辚辚声,渐渐远去。

直到帝辇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淳于越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阳光灼热地炙烤着他的后背,但他感觉到的只有刺骨的寒冷。

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后又被翻江倒海般的悔恨、恐惧与绝望填满。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不该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凭借一点小伎俩在皇帝面前玩弄心机。

皇帝根本不屑于与他纠缠细节,只是随手一拨,便借着他自己选择的舞台和观众,用最堂堂正正又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一世清名,付诸东流。

仕途前程,化为泡影。

等待他的,将是岭南的蛮荒、艰苦与无尽的屈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皇帝的手段。

那么多人在皇帝面前都没讨到好处,他淳于越竟然冒这种险?

在皇帝面前玩心眼,耍手段?

实在是可笑!

自作孽,不可活啊!

哈哈哈哈!

周围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皇帝的离开而停止,反而因为少了天威震慑,变得更加清晰刺耳。

那些声音钻入他的耳朵,反复凌迟着他残存的自尊。

“这老头到底是谁啊?仆射是干啥的?”

“好像是个养马的官儿吧?管御马的?”

“一个养马的,也配质疑陛下?也配说孟公的不是?”

“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陛下让他去岭南,怕是马都没得养咯……”

“养马的……”

“老糊涂……”

淳于越嘴里念叨着这些字眼,笑得有些癫狂……

他一生钻研学问,自诩清流,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气血骤然上涌,直冲顶门,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感觉四肢百骸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喉头一甜,连惊呼都未能发出,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脚下一滑歪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若不是孟府的门人发现异样,急忙出来查看,将他抬入府中寻医救治,这位曾经名动咸阳的大儒,恐怕真要在孟巍然的灵前,步上老友的后尘,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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