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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过于巧合


自萧云失忆回宫,慈宁宫那边始终保持着一种沉稳的静观姿态。老佛爷每日听乾隆请安时简略提几句“云儿今日气色尚可”、“永琰陪着她,看着高兴些”,也从小路子和晴儿处得些更细致的情况,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这些年的相处下来,她对于这个儿媳妇称得上满意至极,此事也并非不心疼这个孩子  ,只是深宫多年,她更明白什么是“过犹不及”。如今见儿子日夜悬心、费尽心思,而萧云似乎也在那层隔膜下渐渐松动,老佛爷觉得,是自己该出面的时候了。

这日午后,萧云带着既白等人准备用御膳房送来的新桂花做些《中馈录》中的桂花糖酥饼,《食经》里提到的玉尖面,配上一碗暖乎乎的桂花酒酿圆子。

慈宁宫的小太监便恭恭敬敬地来到永寿宫传话:“老佛爷请贵妃娘娘过慈宁宫说话。”

萧云闻言,心里下意识一紧。入宫这些时日,她虽未正式拜见这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但从乾隆、晴儿、乃至宫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也知这位老佛爷在宫中的地位与分量。

齐朔见萧云未答便轻声宽慰道:“小姐莫慌,老佛爷对您甚是满意,您只需依礼行事,坦然处之便好。”

既白和鞠衣也连忙替她更衣梳妆,选了身粉青色满绣紫苑并蒂莲纹的宋锦旗装,发髻梳得俏丽却又温婉,簪上乾隆新命内务府打造的碧玺珠花,既显身份又不失清雅。

踏入慈宁宫正殿,一股沉静宁和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老佛爷正端坐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晴儿陪侍在侧。见萧云进来,老佛爷抬眸望去,目光温和而带着些许审视。

萧云毫不怯场,用词准确,稳稳下拜:“臣妾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跟前儿来。”老佛爷的声音不急不缓,透着长者的慈祥。

萧云起身,走到软榻前。老佛爷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细细端详她的面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心疼:“瘦了,也清减了。皇帝说你累病了,忘了些事儿,如今可大好了?常寿日日请脉,怎么说?”

“回老佛爷,臣妾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记忆尚有些模糊,劳您挂心了。”萧云那真挚纯粹地回答,感受着老佛爷掌心温暖干燥的触感,那份天然的紧张稍稍缓解。

“身子没事就好,记忆的事急不得,得慢慢来。”老佛爷拍拍她的手,语气愈发和缓,“你进宫这些年,侍奉皇帝尽心,打理后宫有方,对皇帝的子嗣教养得宜,永琰更是聪慧机敏,哀家都看在眼里。便是如今自己这般境况,还记挂着孩子们的功课吃食,哀家知道,你是个顶好的孩子。”

这番话,避开了所有可能引发混乱的细节,只肯定她作为妃嫔、作为母亲的角色与付出,让萧云心中微暖,也隐隐勾勒出一个“过去的自己”贤惠勤勉的轮廓。

“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萧云谦逊道。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心里不踏实。”太后拍着萧云的手,话锋微微转向更深的层面,“这宫里啊,看着花团锦簇,有时候一阵风来,也免不了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皇帝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身不由己,看事情难免比常人重些,思虑也多些。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帖,让你受了委屈,你别闷在心里,更别自己吓自己。”

老佛爷自然懂如何做一个好婆婆,只是之前对于乾隆的那些妃嫔,并不需要她如何做,反而为了博一个孝顺的名,让皇帝多看几眼,主动去讨好她。可如今面对萧云这个儿媳妇,是需要她为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操操心。

萧云心头一跳,抬眼看向太后。太后的话语温和,眼神却似乎能洞悉她心底那份连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不安和隐痛。这不是普通的安慰,更像是一种含蓄的认可——认可她可能遭受了“委屈”,且这委屈或许与皇帝有关。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推心置腹:“你是哀家看着进宫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哀家心里有杆秤。皇帝对你如何,这些年哀家更是看在眼里。有些事,或许一时障目,但真心假意,时间久了,自然分明。你如今忘了,未必全是坏事。把那些不快活的、糊涂账都撇了,咱们干干净净、从新来过。皇帝那边,哀家也会看着他。”最后一句,声音虽轻,却带着额娘的分量。

这番话,如同在萧云迷雾重重的心湖中投入一颗定心石。她没有点破任何具体的事,却给了萧云最需要的东西:一种被理解、被支持的感觉,以及一个来自最高长辈的、关于皇帝“真心”的间接保证,和一个“从新来过”的允许。这让萧云意识到,在这深宫之中,并非全然孤立无援。

“臣妾谨记老佛爷教诲。”萧云轻声应道,这一次,语气里的感激真诚了许多。

秋日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明朗的天空已聚起铅灰色的云层,风里带了凉意。从慈宁宫出来,萧云心绪翻涌。

老佛爷的关怀是真切的,但那话语深处的意味深长,让她对自己“失忆”的缘由,产生了更深的疑虑。什么“一时障目”?什么“不快活的糊涂账”?这绝不仅仅是指照顾病患的辛苦。

她忽然不想立刻回到永寿宫那方精致的天地,便对轿辇旁的齐朔道:“我想去千秋亭那边走走,看看秋景。”

齐朔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迟疑:“小姐,瞧着要落雨了。”

“无妨,雨中赏秋,别有一番滋味。你们远远跟着就好。”

见她坚持,齐朔只得应下,示意轿辇改道,又悄悄给跟着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悄悄退后几步,一溜烟往养心殿方向跑去。

……

萧云离开后,老佛爷斜倚在慈宁宫暖阁的软榻上,手里那串温润的菩提佛珠缓慢捻动,珠串相碰,发出极轻的、规律的脆响。窗外秋雨滴答,更衬得室内一片静寂。她看似闭目养神,眉宇间却凝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思虑。

晴儿侍奉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老佛爷在见完萧云后有些心绪不宁,故轻手轻脚地将一盏新沏的寿眉放在榻边小几上,低声道:“老佛爷,这是前几天皇上让人送来的寒露寿眉,您尝尝看。”

太后缓缓睁开眼,目光并未落在茶上,而是看向窗外迷蒙的雨色,深远而复杂:“晴儿。”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沉淀过的通透,“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晴儿心头微凛却柔声问:“老佛爷指的是?”

“皇帝病了,病得凶险,满太医院束手无策,哀家都以为……”太后顿了顿,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只有贵妃衣不解带地守着,人都熬得快脱了形。结果,冲喜的锣鼓一响,皇帝醒了,贵妃却倒下了,还偏偏把最紧要的那段时日忘了个干净。你不觉得,这巧得……有些过了吗?”

晴儿垂下眼睫,她在得知萧云失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也是觉得太过巧合,皇上身体始终无大碍,怎会突然病危,可许多事情不敢再往最坏的那步去想,而且如今萧风不在京城,她不敢枉顾揣测当今天子:“许是上天庇佑,皇上洪福齐天。贵妃娘娘赤子之心,耗尽了心神,才……伤及本源。太医不也说是‘离魂’之症,乃惊惧悲痛过度所致吗?”她将“惊惧悲痛”四字说得略重了些。

老佛爷沉默片刻,捻动佛珠的手彻底停了,瞥了晴儿一眼,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人心:“惊惧悲痛……”她重复了一遍,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是啊,看着挚爱之人生命垂危,日夜悬心,如何不惊惧?倾尽全力却无力回天,如何不悲痛?这理由,倒也说得通……可哀家这心里,总觉着太‘巧’了些。皇帝的身子骨,哀家清楚,往年也不是没生过重病,何曾凶险到让身边人‘惊吓’至此?贵妃的性子,哀家也瞧着十年了,坚韧通透,不是那等轻易能被病榻之事击垮心神的人。

她端起茶盏,却未饮,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壁。“皇帝醒后,对贵妃那份小心,那份愧疚,哀家看得分明。那不是寻常帝妃之间的恩宠,倒像是……欠了天大的人情,伤了不能碰的宝贝。”太后声音渐低,似在自语,“还有永琰那孩子,那日来请安,看似童言稚语绕着弯子替额娘讨赏,可那眼神里的机灵劲,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晴儿屏息凝神,不敢接话。太后的敏锐,远超常人想象。

“哀家老了,”太后放下茶盏,重新捻动佛珠,目光悠远,“有些事,皇帝不愿说,哀家便不问。帝王之心,深如渊海,自有他的考量,他的不得已。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坚决,“贵妃这孩子,哀家是亲眼看着她进宫,看着皇帝如何将她放在心尖上的。这些年,她没给这后宫添过一丝乌烟瘴气,反倒让皇帝舒心,让皇帝的子嗣康健长成,对哀家也敬重孝顺。即便如今忘了,那眼神还是清亮的,心性也没变。”

她看向晴儿,眼中是长辈的明澈与嘱托:“皇家固然有皇家的规矩和难处,但既是皇帝自己求来的,是明媒正娶抬进门的,那她就是哀家正经的儿媳妇。皇帝若真有做得不妥当地地方,自有他的因果。可咱们做女人的,在这深宫里,不易。她如今的记忆还是个未及笄的孩子,正是在母亲膝下承欢的年纪,便……哀家这个做婆婆的,不能让她觉得这偌大的紫禁城,连个能说句贴心话的长辈都没有。”

晴儿深深福了一礼:“老佛爷慈心,是小云的福气。晴儿代小云也代额娘多谢老佛爷。”

老佛爷点了点头,神色松缓了些:“有些好,得让她自己感受到,比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强。”随即端起茶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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