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得逍遥自在
宁越举着黄光火焰回来时,李忘机正将一两尺高三尺宽的丹炉摆在地上,周围黑压压立满了丹奴。
“宁师弟快过来。”周运在李忘机身后招呼,“李师兄今日雅兴大起,来谷中与我们演示炼丹之法。”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
堂堂巡谷弟子,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半脚踏入筑基境,门中道种,近乎人仙的存在,不用心修炼,竟然亲自来给凡人演法,建谷多年,闻所未闻。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宁越,莫非是因为他?
又微微一楞,“宁师弟,你开气脉了?”
“侥幸侥幸。”宁越微笑道。
“入谷不过三日,下下等根骨,便能开气脉,已不是侥幸二字能解释了。”李忘机也转身看向宁越,“宁师弟今日脱凡入仙,可喜可贺。”
宁越连忙拱手行礼。
胡成晋也在看着宁越,心中惊怒异常。
这狗杂碎,凭什么?
爷爷我下等上品的根骨,也用了十余日才开了气脉,已可称为神速。
不过区区下下等的根骨,竟能三日开脉?
宁越似有感应,转头望向胡成晋。
阴毒少年连忙将头垂下,收起目中凶光。
“咦?林箖姑娘呢?”
“不知又跑去何处了。”周运苦笑,“她好似对李师兄有成见,每次李师兄来,她就走。”
“对了,刚才她来交丹,却没拿走解毒丹,求我将丹给你。”
宁越一楞,将一个小瓷瓶接过。
可我已无需解毒了。
苦笑。
也罢,等下将丹药还她便是。
李忘机已将丹炉草药等摆好。
张口一吐,一道火焰射入丹炉下柴木中,又被吸回口中,噼啪声响,清亮的火焰腾然升起。
围观的弟子低声惊呼。
“这是李师兄的人身地火。”周运向宁越解释,“开了九气脉,勾出体内天地人三昧真火,进入三火境,便能如此。”
宁越面容古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腹。
李忘机已将草药放入丹炉,炼出浆泥,融丹,合上炉盖,待炉冷,霍然起盖。
浓香四溢。
炉底十颗白色圆丹轻轻晃动着。
灵品丙等!
明明是一样的草药,同样的炉鼎,林箖用了一日,才练出一枚凡丙丹,李忘机不到半时辰,便炼出十枚,还是灵品丙等丹。
虽说火有不同,但不至于有如此差异。
两人的流程也毫无差异。
但李忘机的动作朴实自然。
炼丹那时,刚过正午。
日斜移山影,深谷生薄烟。
烈日下李忘机的道袍更显雪白,挪动转走间衣袂飘飘,好似一朵轻云绕在丹炉旁。
直至揭炉而立,天清气静,明明谷中热气蒸腾,炉下烈焰升跃,李忘机全身竟连一滴汗水也无。
清净。
宁越不断回想李忘机炼丹时的动作,心思也慢慢清净起来,印堂内镜球又浮出,映照出白衣道人挥手投足间种种神韵。
单衣少年的眉间微微发亮。
李忘机不着痕迹转头,默默撇了眼低头沉寂的宁越。
必定是识海了。
又抬头缓缓道,“炼丹一事,唯定心自然而已。我虽不是门派中丹馆弟子,但修仙路上,一通百通,我虽比不过丹馆众师兄术法高超,仍可借炼丹为诸位师弟师妹演法。”
“我已演毕,有哪位师弟师妹愿意上来也演练一番的否?”
“我来!”
众人一看,胡成晋已越到炉边。
他行礼道,“李师兄,观你炼丹,我突有感悟,斗胆上来试试。但我所用之火乃谷中地火,火力不足,恐怕不能快速成丹。”
“无妨,我用我体内之火助你。”
胡成晋又施一礼,便开始炼丹,三个时辰后,他突然大吼“启炉”,猛然将炉盖掀开,一枚带着丝丝白纹的灰色丹药在炉底蹦蹦跳跳。
“凡品甲等!”
众人惊呼。
李忘机点头道,“确实是凡品甲等。气脉境的修士,炼出凡品甲等丹已是极限。胡师弟,今年外门弟子,必有你一席之地。”
胡成晋狂喜,拜倒称谢,眼光却偷偷刺向宁越。
你三日开气脉又如何?爷爷炼丹天赋极高,已能脱离丹奴成为外门弟子,你仍需在此地受煎熬,说不定突发情况身死。
纵然给你侥幸也成为外门弟子,爷爷我已在门派中修炼多时,将你杀死,容易至极。
李忘机也看着宁越。
“宁师弟,是否上来一试?”
宁越脑中一顿,回过神来,脱离镜识已愈发熟练。
他缓缓走到丹炉前,拱手一礼,“李师兄,献丑了。”
人群中已窃窃私语。
“听说他仍未学会炼丹,此番上去,又是做什?”
“都说上去献丑了。”
李忘机闻言,微微歪头,还是开口问道,“可需我使火助你?”
“不敢劳烦师兄,我有火。”
周运开口道,“宁师弟,你手中黄色地火虽然罕见,但总归不如李师兄真火。”
“周师兄,我不用这地火。”宁越将木棍丢弃。
“那你还有何种火焰?”
“周师兄,宁越敢如此,必然有更好的火,就无需强求他了。”胡成晋突然开口。
“你莫吵。”周运冷哼,“此中还有哪种火?”
单衣少年微笑不语,静心运息,突然张口一吐,一丝黄火射入炉下木柴,嘭声起火。
“什么?!”周运瞪大双眼。
“不可能!”胡成晋大叫,双肩剧烈抖动,“李……李师兄,他明明才开一气脉,怎么便能吐火?他必然是妖怪魔人,师兄快将他擒下!”
众人也杂言乱吵。
李忘机终于动容,目光闪烁,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是否妖魔,我自有判断。你们人莫要惊慌,修仙之人,需心神安定。”
宁越好似没听到众人吵闹,放草药,融丹,盖炉盖,面含微笑,动作自然而发,好似李忘机,却又多了一丝轻淡,少了一丝古朴。
李忘机点头,“好生无烟火气。”
一个时辰过去。
丹炉渐凉。
丹药跳动声也已渐渐沉寂。
月已高。
李忘机道,“宁师弟,丹炉已定,此时不启炉,更待何时?”
宁越道,“我心未定?”
李忘机道,“为何不定?”
“有惑。”
“何惑?”
宁越转头,就看到李忘机静静立在月光下。
眉眼淡如月,清风动白衣。
宁越笑了。
他转身,拱手,夜风将他长发吹起,明月正好在他身前。
便如此目含月光,开口问道,“师兄,修仙之道。”
“可得逍遥自在否?”
李忘机也展颜一笑,手中折扇啪声展开,轻轻摇动。
“可。”
“谢师兄,我无惑矣。”
宁越大步走向丹炉,清吒道,“启炉。”
月光流水般照进炉底。
香气扑鼻。
八枚白色夹杂着丝丝灰纹的丹药静静铺在炉底。
周运倒抽一口冷气,“灵品丁等!破了凡品?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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