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入师门
李忘机带着宁越来到师傅面前时,这名叫陈无相的道士正在喝酒。
道士,却没穿道袍。
灰白色的长袍松着衣襟,几丝酒水顺着长须流下,滴到裸露在外的胸肌上。
窗棂斜开,一丝阳光打在他身上。
略黑的肌肉波光酒气流闪。
他躺在一张宽大的紫木床上,朝宁越冷声道,“你喝酒?”
宁越道,“喝。”
“这里有酒。”
床很大,占了半个房间,床上有几个泥质红口的酒坛。
宁越提起一个,约摸十斤重,拍碎封泥,仰头张口便倒。
霎时坛中酒便少了一半。
陈无相双目一亮,人已坐起,“好,好。”,
也将手中酒罐对口灌入,片刻后手微抖,便将酒坛朝身外一砸,啪声满地碎片。
李忘机不着痕迹皱了眉头,手中白扇一摇,清风拂过,碎片便飞出房间,落在院中存放垃圾处。
宁越也将酒一饮而光,将酒坛举至头顶,狠狠砸碎。
李忘机折扇再摇,忍不住嘀咕,“这便开始学道法了,还学得挺好。”
陈无相道,“还能不能再喝?”
宁越噼啪又拍开一坛酒,对嘴吸了大半。
陈无相笑道,“好酒量。”
宁越道,“弟子在万丹谷中遭地火烤烘,着实口渴了些。喝酒太快,让师尊见笑了。”
陈无相道,“你喝的这般快,可知这是什么酒?”
宁越道,“弟子刚来修仙界,不懂仙酒。”
陈无相道,“这是凡界的老酒罢了,只掺了些仙界的药物,大抵味道还是一样的。”
宁越还是摇头,“弟子不知?”
“你不知?”陈无相突然大吼,“这酒一坛我花了五十灵晶才买来,小机机一年的赏例才一百灵晶,你一下就喝了一百,居然不知?”
宁越道,“喝酒便是喝酒,哪有心思去分辨酒的味道?一口灌下便是。”
陈无相突然仰天大笑,“好,真是个好小子,我喜欢你。”
又挤眉弄眼道,“莫说是你,其实我也没尝出酒的味道。”
宁越已将手中酒喝光,又将酒坛砸碎。
“好小子,喝的比我还快。”陈无相哼道。
喝酒,砸坛。
李忘机折扇挥出,又僵在半空,望着床上十几坛酒,缓缓将手收回。
等下一起收拾吧。
师徒二人越喝越兴起,居然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陈无相打着酒嗝,舌头已经发直,“喝酒就当如此。不用灵气化掉酒气,任他迷糊。若想要呃……清醒,像小机机一样不喝就行了。我一直觉得,呃……一边喝酒一边散酒气,就是脱裤子放屁!”
一拍宁越肩膀,“好小子,你居然还没醉?”
宁越神秘一笑,印堂处白光闪烁,突然低声道,“好大子,其实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
“我印堂里还有一个意识,当我喝酒喝到身体失去意识时,就躲到印堂里,所以我绝对不会喝醉。”
陈无相哈哈大笑,“你醉了。”
“我没醉。”
“没醉怎么说这醉话?”陈无相道,“印堂里有意识,你身体也有意识,其实都是你的意识,是一不是二,怎么地还身体的意识消失了,又躲到印堂里?”
“一在俱在,一消俱消。”
宁越霍然一震,呆立当场,手中酒坛不觉失手掉落。
“是一不是二,是一不是二……”口中喃喃不止。
印堂内的镜识骤然发出耀眼白光,快速飞转。
光球越来越大,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满眼俱是白光。
人好像扑进了光球里。
空蒙,柔软。
轰隆一声巨响在脑海里炸开。
自己的意识已炸碎,点点灰光散开,延伸,直至与光球融合。
宁越只觉自己的意识端坐在印堂内,朝外照去,周遭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若说以前自己是从镜识上照应出来的事物看外界,那现在自己就是镜识本身。
人识合一,再无分别。
可见的范围已扩到十丈开外。
房屋外有树。
独树。
翠鸟鸣高树,清风动落花。
山人牵牛过,披日自归家。
花香,鸟鸣,牛叫,居然都“看”得一清二楚。
宁越霍然睁眼,神光流转,又沉敛消失。
酒坛仍在半空。
他弯腰一抄,在落地前接住。
“小子,你怎么了?”陈无相问道。
“没事,酒醒了。”
夕阳斜照。
照在李忘机震撼的脸上。
“师傅,宁越他……”
“得了本识而已,大惊小怪。”
李忘机嘴角抽动。
宁师弟确实已开了识海。
那是筑基期修士才能修出。
如今再上一层,居然修出了本识。
那是金丹期修士才能修出的啊!
李忘机望着宁越,四道气脉震动,若有所思。
“小机机你在想什么?”
“宁越真的是下下根骨吗?”
“当然。虽说那照虚镜是假冒的,但仿的毕竟是老君爷手中宝器,单单照个根骨,不会有错。”
宁越突然开口道,“老君爷是何种容貌?”
“谁知道呢?”陈无相道,“老君爷万年前得道成仙,自此之后,随缘变换长相,行走世间,有缘人才能遇到。街头病得要死的老头子可能是他,茅房里的拉屎的小娃娃可能是他。”
“两千年前,望海宗的断星老祖有幸遇到,那时老祖还是小孩,被老君爷传了半卷道书,跃然成为地仙。”
“据他所说,老祖要去寻找应劫之人,化去下一波天地大劫,还要重开天路。”
宁越微微叹气。
那便不知卖给自己古镜的老头是否老君爷了。
又拍开一坛酒。
陈无相见状,不甘落后,跟着拍开一坛。
李忘机道,“你们喝了十三坛酒了。”
“老子没醉!头不痛,一点不难受!”陈无相大吼,“再来十坛我都不会醉。”
“你是不难受,但宁越会。”
宁越讶然道,“师兄,我也还没醉。”
“不是醉。”李忘机叹气道,“那酒虽本是凡间藏了五十年的大曲,但齐师伯又再里面添了清叶参,老山藤,白岐子……”
每说一样,陈无相便脸黑一分。
“全……全是补灵气的药啊。”
李忘机道,“里面的灵气虽然不多,但对宁越开四脉的修为来说,也不少了。”
宁越突然觉得体内有道热气逐渐粗壮,将经络胀得生疼。
心脏咚咚如鼓响。
陈无相立即大吼,“小子,快调息,消化灵力。”
话音未落,宁越已闭目安神,运起火窍气息。
但酒喝过多,体内热气粗壮,四处乱撞,只能苦苦将其收束,但仍有大半无法掌控。
“这是什么功法?”
“不知。”李忘机道,“不是我们的入门呼吸法决。”
“有趣。”陈无相轻轻将手贴在宁越颈后,一道真气运过,助其炼化。
宁越只觉一丝精纯浓厚的气流入自己体内,不仅宛如实质,更是通体白色,和自己体内的灰光不一样。
白气汇入自己的灰气,所到之处,狂虐的热气尽数静伏,乖乖随着灰气,汇入丹田。
盏茶时分后,丹田鼓胀,所有热气和那丝白气尽在其中,宁越身体颤抖不停,劈里啪啦好似放鞭炮般,开了道新气脉。
李忘机正想开口道喜,鞭炮声仍未停,宁越已新开了第二道气脉。
终于在冲开第三道气脉时,灵气不足,就此作罢了。
心中暗喜,内视体内,那些热气已尽数化为自己的灰气,就是那道白气始终无法炼化,盘曲在丹田里缓慢流动。
睁眼,朝师傅道谢。
陈无相冷哼道,“小子,我那道真气竟给你抢了去,算你的机缘了。”
李忘机再度露出震撼的表情,“师傅,你是说,你的真气,留在宁越体内了?这怎么可能?他不会爆体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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