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好几声，屋里才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啊？”

  “小青，我。”吕修杰有点高兴地喊道。

  人生有一种无奈，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其中的奈若何。

  门开了。

  那个叫小青的男人，约摸也就二十多岁。个子矮小，脸却很白净，声音也温柔，像个女人。

  他看了看唐舒柔，礼貌地跟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笑着拍了拍吕修杰的后背，说道：

  “可以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二人又悄声说了两句，小青又看了看唐舒柔，笑意盈盈地说道：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房子。”

  要找房子，说明吕修杰真的是一无所有。唐舒柔彻底死心了，她一无所有的跟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小青带着他们在一个个巷子里穿梭，问了好几家，都是一间屋子，一个月房租一块多钱。

  其中有一个是一间房带着一个狭长的小院子，唐舒柔觉得还不错，房租也只要一块钱一个月，这里虽然阴暗，但至少是独门独户，唐舒柔算是满意了。说了句：

  “这还行。”

  小青一下子就抓住了唐舒柔的情绪，说道：

  “嫂子看中这个了？这个确实还行，收拾收拾，住着也还舒服。”

  说完，小青就盯着吕修杰，希望他能表个态。

  可吕修杰迟迟不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四处乱看。

  小青知道，这是不满意，又说道：

  “没事，再去瞧瞧。”

  唐舒柔知道，他这是因为穷。身上就几毛钱了，租什么房子？拿什么租？

  后面又看了好几家，吕修杰依旧是不说话，小青有些急了，就问道：

  “嫂子不是说刚才带小院的那个还不错嘛？要不就租那个吧？一个月也就一块钱，也不贵。”

  吕修杰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像是炸药包炸开了，瞬间变得张牙舞爪，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

  “不错，她不错你让她去租啊，她有钱你让她去租！！她有没有？！一个子都没有，还想住带院子的，她配不配？！一天天就知道享乐，你还真当你是大小姐了，你算个屁！！！”

  小青的脸都白了，眼睛也直了，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吕修杰。一直以来，他印象里的吕修杰都是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和和气气，从来不和人争论，更别说闹事了。

  这是唱了哪一出？怎么娶了个媳妇，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野兽一般，让人不由得害怕起来。

  唐舒柔也呆住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吕修杰的这个脾气，太吓人了。猝不及防地就跳出来了一个魔鬼……

  半天，吕修杰自己摸索着口袋，在黑暗中，掏出了那仅剩的七毛钱，说道：

  “我就这么些钱了。”

  小青看了看，有些无语。他又看了看一边的唐舒柔，问道：

  “没事的，要是看上哪个，钱不够，我可以先给你们垫上，这好说，主要，你们看哪个合适？”

  唐舒柔此时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不想再说话，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从前以为吕修杰只是个老实的穷小子，胆小怯懦，但脾性不坏。

  没想到，她错得离谱，这样一看，他的脾气不比她小。而且那满嘴难听的话，她学都学不会。他不仅穷，而且脾气坏。跟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还能过？

  还是走吧。回家去吧……不知道唐老头怎么样了，他说的三天……要去找阎王爷理论，三天后回来……他回来了吗？想到这儿，唐舒柔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好想回家，好想抱一抱那个老头子。

  见唐舒柔哭了，小青也觉得尴尬了，就问吕修杰，

  “咋样？要不再瞧瞧，我知道还有一家，他家房便宜，我带你去看看。”

  转身对唐舒柔喊道：

  “嫂子，走。”

  唐舒柔擦了擦眼泪，跟着走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崩溃了，她得撑住了。

  来到了一个极其狭窄的巷子，曲折拐弯的。小青敲了敲一家铁门。门开了，出来一个老太太。

  “李姨，你家不是还有一间屋嘛？租给他们住一住吧。”小青指着身后的二人，说道。

  老太太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这几人，半晌才说道：

  “是小青啊。我那屋，我那屋才租出去了……”

  “啊？这么不巧啊？哎呦，那我们来晚了。哎呀，找了这么久，天都黑透了……”

  小青有些尴尬地看着吕修杰，又看了几眼唐舒柔，总觉得自己没帮到忙，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嘟囔着说道：“你找不到地方住的？那你先看看我那后头的半间房……”

  “啊？还有房吗？李姨？”小青有些喜出望外，好似又有了转机。

  “有……就那后头……直走，这巷子直走，到最后头……”

  “这条巷子吗？哦……好，我们看看……”小青有些激动地挥着手，喊道：

  “小杰，走，看看去。”

  吕修杰不大情愿地跟着走了，唐舒柔也慢慢跟着。

  小青走了几步，又回头等着他们，等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小青才低声说：

  “李姨家的房子便宜。也就七八毛……我回来跟她说说，还能便宜点……没事儿，实在不够，我给你们先垫着，你们先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最重要。”

  听到这，唐舒柔知道，小青是个热心的好人，他是实实在在想要帮助他们。这个朋友是可以交的。她忍不住说了句：

  “谢谢你了。”

  小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谢什么，嫂子，别客气。”

  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唐舒柔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半间房。她刚才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哪知道，她眼前的确实是半间房。

  拉开一个破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空空的两三平米的空间。

  其实就是两家的房子中间，有个狭窄的一米多的过道，上面用瓦片蓬起来了，下面是空荡荡的一个过道，铺了一块木板，刚好卡在了两堵墙中间，算是床了。这头还有一张桌子的空位，就是全部了。

  这实在算不得是一个房子，只能说是一个棚子。难怪老太太说是半间房。

  “这……这也不是房子吧？”

  小青有些尴尬地眨眨眼，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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