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河
穿越了小半个萨留希外城,一路紧赶慢赶,岚姻和艾尔文总算是到了这家“旧河”餐馆。
店面也是有些年份了,当然这家店的门面可不比“陆筝”,已经很多年没有翻修了,褐色的漆面已经被经久的日晒雨淋折腾的到处是皲裂的痕迹。不过名字都叫“旧河”了,自然就当是应景了。
岚姻就当是没看到艾尔文眼中的置疑和嫌弃,直接推了门进去。艾尔文无奈也只得跟了进去。
方一入店,艾尔文才感受到什么是另一番光景。没想到这餐馆里生意好的很,挤得快没有座位了。
两人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招来好多异样的目光。
“看着像是两个私会的小年轻贵族。”众人疑惑的想着,“不然怎么跑到这里来吃东西?”
主要是岚姻太过惹眼,吃客们还时不时的抬头看她。
岚姻也不管众人的目光,拎着艾尔文的衣袖就往里走,找到个刚空出来的靠窗座位立马占了下来。
“二位吃点什么?”年轻的女招待笑着爽气的迎了上来,身材有些魁梧,颧骨有些高,脸颊上的雀斑被高原红晕遮盖住了。艾尔文心想着这应该是从札姆高原来的姑娘。
“两碗招牌旧河拌面,一碟札姆牛肉,配哈勒底酱汁,一笼雕花油酥,一笼枫融汤包。”岚姻看也不看桌上的菜单就点起了早点。
艾尔文倒是对这家店充满了好奇,仔细的看着店内毫不考究的装饰,桌面上积久的油渍有的已经渗入到了原木纹板里,泛起了黑色。他看着一桌桌的客人都吃的很尽兴,桌上的一屉屉蒸笼都冒着热气冲到天花板上。
还有些好事的吃客,还在往艾尔文这一桌观望,毕竟很少有贵族会光临这家店的。
“哇,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店啊?”艾尔文不禁皱着眉感叹起来。
岚姻好笑的看着他,“须知道不是吃的贵,就能吃的好。”
艾尔文应承地点了点头。
不过等真的吃上了,艾尔文才能理解岚姻为什么会费这么大劲来这吃。饶是他这种舌头挑剔的人,也不禁细细品尝起来。
“面汤里应该是加了豚脂,不然怎么这么香?”艾尔文仔细的闻了一下。
“嗯,赶紧把面拌好。”岚姻也不抬头看他,自顾自用筷子把细丝面条挑起来反复搅拌,直到把每一根面条都彻底沾上碗底的酱汁。
艾尔文倒是没急着把面拌好,打了响指把方才的“高原红”招来,问她要了一碟糖。女招待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艾尔文,再次确认后就去后面厨房了。
“你吃的这么甜吗?”岚姻颇有些好奇。
艾尔文笑了笑,把女招待拿来的一小碟白糖全倒入面里,反复地搅拌起来。
“拌面当然要加点糖啦,”艾尔文笑着挑着筷子吃了一大口,“嗯,这个面胚很香,汤汁也不错。”
“真的要加糖吗?”岚姻疑惑地看着艾尔文,毫无顾忌的从他的碗里捞了一筷子。艾尔文惊异之外显得颇为肉痛。
在外人看来,这一对年轻人感情应是特别好的。
岚姻尝了尝,笑道“好像是不错啊,没想到对吃你倒是挺在行的嘛,我怎么没听说过要加糖?”
“因为我舌头刁啊。”艾尔文笑着道,夹起一片牛肉蘸着酱吃起来。
“札姆的牛肉都是这个味,这倒没什么特别,这个哈勒底的酱汁是什么?好像和一般的牛肉蘸酱不太一样。”艾尔文仔细尝着,他又再闻了下“这酱里是不是有一种什么特别的香料?”
“你尝出来了?你这舌头可以啊。”岚姻惊讶道。
“闻着也不太一样啊。”艾尔文又夹起一片牛肉蘸着酱料吃起来。
“这是甘茹根,哈勒底盛产甘茹,你知道吧?”岚姻给他解惑道。
“噢,甘茹,那不是用来做魔法药剂用的吗?它的根也能用做香料的吗?”艾尔文奇道。
艾尔文想起来哈勒底是缅因省南部靠海的城市,怪不得岚姻很清楚甘茹这个材料。
“我感觉你除了魔法知识匮乏以外,对魔法材料的认识也很浅薄啊。”岚姻感叹道,说完还很赞同自己似的点着头。
艾尔文气结。
“不过好奇怪啊,甘茹我倒是见到有人卖,甘茹根这种香料城里有的卖吗?我好像没见过啊。”艾尔文皱起眉思索起来。
“要是城里没的卖,那这店的老板还挺有意思的。”艾尔文暗自思忖道,“宁可花钱从缅因买香料回来,也不好好整饬下这家店的门面装潢。”
“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就在这时店内起了一阵骚动,有的食客已经跑到店外去看热闹了,一些账还没来的结,急的掌柜也追了出去。
艾尔文用手掌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气,好能看到外面街上发生了什么。
这萨留希的外城,治安可和内城比不了了,外城的凤凰大街周围几个街区还有城防卫队巡逻,可这偏远的街区即便打死了人了,也不见得会有人管,城防司对这种事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见一个半露着肩膀的壮汉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当街对峙,年轻男子身后躲着一个小姑娘,远远望去姑娘的脖颈、手腕、脚腕处都泛着黑色的光亮。
壮汉半露着的那个巨大的胳膊,夸张的肌肉形状告示着这只已经不是普通的胳膊了,这简直是一根鸡腿。“鸡腿”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闪起精光,显然这只胳膊已经被魔法彻彻底底改造过了。要不然这么冷的天,胳膊露在外面不被冻死才怪。
年轻男子一个箭步蹬到壮汉头顶,只见他双拳上冒着金色的光芒,对着壮汉的“鸡腿”一阵狂拳乱打,嘴上骂骂咧咧,面容狰狞的很。
壮汉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简单的举着胳膊防御,一步未退。
这位年轻男子显然也是没想到对方这条胳膊这么厉害,迟疑地看了一眼,就在这一瞬间,壮汉双脚发力,举起巨大的胳膊反手一个巴掌扇上来,在场的人们完全想象不到这么壮实魁梧的一个人,身形可以如此之快,显然年轻男子也没想到。
看到粗糙的手掌要扇到自己的时候,年轻男子这才凭着长久的战斗记忆叉起双臂抵挡,然而力量上的差距太大,年轻男子接到这一掌的时候登时就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年轻男子在下一瞬间已经飞跃了一条街,四肢朝前,整个身体直接嵌进了“旧河”玻璃橱窗下半截的木栏里。不偏不倚,正好就是艾尔文那一桌。
幸好艾尔文和岚姻也是反应快的惊人,就在人飞过来的一瞬间,艾尔文抄起了自己那碗面和一碟牛肉,岚姻眼疾手快对着桌上剩余的餐食瞬发了一个浮空术。于是只有那张可怜的餐桌被年轻男子突兀的撞飞了出去,然后碰到了更为结实的柜台,在走道里彻底散了架。
艾尔文一手端着面,一手端着牛肉,低下头来看着木墙上多出来的一个洞,洞里嵌着那位年轻男子,“哇,这也太刺激了,不会死了吧?”
艾尔文抬起头,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岚姻。
“罢了,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岚姻暗自叹口气,停了手上的法术,几碟吃食就这样被无情的摔在了地上,她蹲下来歪着脑袋仔细看看了这位年轻的男子,发觉对方还有鼻息。
“应该是死不了,就是断了几根肋骨吧,受了点内伤吗,脸也被打肿了。”岚姻淡淡扫了一眼垂着脑袋晕死过去的男子。
艾尔文看了下年轻男子的脸,是真的被打肿了,双颊已经明显有了淤痕,颧骨和额头也肿了起来。嘴唇该上翻的上翻,该下翻的下翻,只不过就是弧度大了点。整张脸已经肿的有些喜感了。
他不是刚刚用手臂挡了下了吗,怎么脸被打成这样?艾尔文不禁惊惧起那位壮汉的魔法强化手臂。
“夏烨哥哥,夏烨哥哥。。。”那位站在年轻男子身后的小姑娘一开始被那一掌被吓傻了,这才反应过来,撒开腿跑到了年轻男子身边,跪倒在地,大声叫唤着。
艾尔文隔着玻璃这才看清原来小姑娘脖颈处的是一个工艺粗糙的铜质项圈,黑色的符文在上面泛着光芒。手脚腕处亦是铜质的手环和脚环,上面自然也是刻着黑色的符文。
原来这姑娘已经被下了奴隶契约,是个女奴了,艾尔文看着这些铜环想着。奴隶契约这种东西,一旦签订,这个姑娘就算是主方的私人财产了,除非人家自愿解除,不然谁也没办法。
“夏烨哥哥。。。夏烨哥哥,我都说了,你不用管我了。”小姑娘看着身负重伤的年轻男子,也不敢动弹他,只得断断续续地哽咽啜泣起来。
壮汉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掌就把对方扇成这样,迟疑了一下才往小姑娘处走来。
年轻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壮汉的脚步声,还是听到了小姑娘的叫唤,幽幽地醒了过来。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你想都不要想。”这位叫夏烨的男子艰难的说着话,两只手吃力地撑起上半身,一点一点往外挪着。
“不要再和他打了,不要再打了,夏烨哥哥你为了我做的够多了。。。”小姑娘哭着央求道。
夏烨温柔的看了一眼小姑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对方不用担心,然后背靠着玻璃窗,一点点直起身子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走到身前的壮汉。
“不。。。”小姑娘嘶喊着,张开手臂挡在夏烨前面,带着哭腔对着壮汉大声吼着“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不要再打了,再打他会死的。。。”
夏烨面色铁青,当然他也没法有其他颜色了,想用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小姑娘,奈何才抬起手就惹得他喘起了粗气。
小姑娘回过头来,握住了男子伸过来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要再打了。。不要。。夏烨哥哥,你不要再管我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我答应过的。。。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夏烨喘着气说道,扯起唯一能动的一边嘴角,安慰似的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然后一把推开小姑娘,抬眼冷冷看着壮汉,一副要和对方拼命地架势。
街上围了一些人在围观,店内好多人也围到艾尔文这一桌周围,众人听了这年轻男子这样说,又看着小姑娘哭的花容失色,都不禁面色戚戚,无不动容。
“你看他都这个样子了,我要不要给他夹筷牛肉啊。”艾尔文凑到岚姻耳边轻声说着。
本来神色淡淡的岚姻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幸好捂嘴捂得快,末了没好气的剜了一眼艾尔文。
壮汉走过来以后倒也没急着发作,脸色平静,他看了看在旁的小姑娘,再看了看那个靠着窗玻璃年轻男子。
“她已经是我的奴隶了。”壮汉面无表情的看着夏烨,似乎对他的无理纠缠表示不理解。
这也就是为什么众人都袖手旁观的原因,毕竟这小姑娘在律法上来讲已经是人家的私有财产了,况且这个壮汉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才不管这么多。。。反正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她带走的。”说完这个叫夏烨的男子就摆好了姿势,随时准备再次战斗。
这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摇起了头。
壮汉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到小姑娘身旁,横出巨臂拦腰一把抄起她直接甩到自己肩上,小姑娘“啊”的一声尖叫,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一时间鼻涕泪水倒灌,气的说不出话来,小姑娘只得折着腰趴着,倒立着上半身,两只手拍打着壮汉结实的背部,拼命地想撑直起身来。壮汉怕她折腾着掉下来,另一只手所幸一把箍住她的大腿。
啧啧,好柔软的腰肢,艾尔文暗自想着。
“畜生,你快把她放下。”年轻男子哪里肯见小姑娘被欺侮,暴喝一声榨干最后的体力向着壮汉攻来。
壮汉明显厌烦了,反手就是一拳,他自然是知道要是全力下去对方可能当场毙命了,当然是收了力的。
纵然是如此,年轻男子也是没吃住这一拳,直挺挺的再次被击飞,直接被塞进方才的洞里还没止住势头,撞翻了店里几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才四仰八叉的停了下来。这一次窗玻璃也被顺带着碎了一大块。
壮汉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抱着小姑娘往人群外走去。小姑娘趴着拼命地仰起头看着年轻男子晕过去的方向,惶急地叫唤着“夏烨哥哥。。。夏”,还没喊完两声,却见两只手紧紧的扳着项圈,像是喘不过来气一般。
艾尔文知道是那个壮汉用奴隶契约收紧了她的项圈,他混迹在各种公馆里这么久,当然知道一些旁门左道的玩法。
“旧河”的掌柜的看了一眼壮汉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了那诡异的巨型手臂,打了寒颤,打消了去问对方索要砸坏店面的赔偿的想法。
岚姻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年轻男子,用手施放起了一个高阶的治愈术。虽然脸部,肋骨这些外伤不能治愈,但是内脏的受损应该是控制住了。
不一会儿,夏烨就又缓缓苏醒过来。
艾尔文一脸的震惊,暗自惊叹“这个人的身体也忒好吧,这还能再醒过来了?”
“你。。。不会是想看他再被打飞一次吧?”艾尔文用手肘支了支岚姻,捂着嘴和岚姻轻声打趣道。
岚姻想了想,也不禁苦笑起来。
本来看热闹的群众这下都散了,因为看到夏烨又爬起来了。大家也没这么多情绪可以浪费,该干嘛还得干嘛去。
看的出来,夏烨满目的怒火与不甘,还是想着再爬起来的,奈何实在是站不起来了,只得恨恨的拍了地板几掌以泄愤。
艾尔文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过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一点?要去送死也不急这一会的。。。”
夏烨听完这话,一脸异怪的望着艾尔文,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年轻贵族。
岚姻觉着艾尔文这话听着倒是好笑,但是就跟针一样,把夏烨扎的的漏了气。
如岚姻所说,过了一会,夏烨还是垂下头来,不发一语。
艾尔文挥手招了招先前那位女招待,重新点了几份吃食,再另挑了个座位让岚姻先坐过去。被这么一闹,店里倒也空出来很多座位。
“你还能爬起来吗?”艾尔文看了看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夏烨,也没打算扶他。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夏烨抬起头看着艾尔文,语气不善地问道。
“噢,看来你不饿,那算了。。。”艾尔文不再管他,径直走到岚姻对面坐了下来。
夏烨本来坐那里感叹人生绝望,但是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艾尔文和岚姻正谈笑风生,勉强撑起身体,扶着一路的餐桌走到艾尔文身边。
岚姻望了一眼夏烨,艾尔文倒是看也没看他,往里坐了坐,给他留了个座位。夏烨也毫不客气的往艾尔文身边一坐下来,不过他本来也站不动了。
这时,女招待把新点的早餐端了上来。这几笼小吃都还冒着暖腾腾的热气,夏烨任凭这热气在浮肿的脸上熏着,心下五味杂陈,才想动筷子就又被艾尔文拦住了。
“哎,可不是给你白吃的,给我们讲讲你同刚才那位姑娘的故事。”艾尔文斜撑着脸颊,瞟了一眼夏烨,“讲了才有的吃。”
“你们这些贵族真有意思?贫苦人家的悲惨故事难道听得少吗?”夏烨苦笑了声,一脸讽刺的看着艾尔文。
艾尔文撇了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说来听听。”
夏烨放下了筷子,脸色沉了下来。
“方才那个女孩叫媞妮,就住在我家隔壁,打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夏烨叹了口气,“前一阵她父亲被光正教抓了去,听说罪名是渎神罪,我也搞不清什么是渎神罪。后来,媞妮为了筹钱把她父亲赎出来,把房产卖了,钱还是不够,就。。。把也自己卖了。。。”
“结果,人赎回来了没几天,就没了。。。”夏烨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了声,两眼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艾尔文和岚姻听夏烨说着,都不禁默然。
渎神罪?艾尔文冷笑了声,他心想着,这城里被光正教用这个罪名抓去的低阶贵族或是普通百姓已经不知多少了,家里出得起钱的,早点花钱把人赎出来还好。若是在光正教的苦牢里关上一段时间,人估计是没用了。
夏烨眼眶有些红了,“也怪我,那会我住在学校里准备枕剑会的比赛,也不知道这些事,这几天回家收拾东西,这才听说她家出事了。”
“不过,她自始至终没和她父亲说过,她。。。”夏烨觉着卖身这词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用在媞妮这样的姑娘身上,“前几日她父亲觉着身体不行了,说把媞妮交托给我了,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夏烨闭着眼说不下去了。
“那。。。你有没有问问刚才那位壮汉,愿不愿意放弃奴隶契约?”艾尔文问道。
“我肯定问了啊。我家里虽不是什么贵族,家底还是有一些的。他们的契约今日生效,我死活拦着他,问他可不可以放弃这奴隶契约。但是无论我怎么开价,方才那人就是不同意,所以这才打起来了。”夏烨愤愤道。
“你出多少都不同意?”艾尔文奇道。
“他一副压根对钱财不感兴趣的模样。”夏烨也颇为恼火。
“唉,那就没办法了”艾尔文叹口气,拍了拍夏烨的肩膀,“生活就是错过和凑合过,别太当真了。看着光鲜的,那都是别人的生活。”
岚姻闻言不禁“噗嗤”笑了出来,“你少在这里老生常谈,你才多少年纪就给人家灌人生格言了?”
艾尔文有些尴尬,这种时候就有种想要掐死岚姻的冲动。
夏烨听岚姻这么一说,也不禁扯着一边的嘴角笑起来。他本来胸中怒意难平,不知为何同这两位年轻人说了一通以后,郁火释解了很多。想着也确实是饿了,就动起了筷子。
“你刚才说你也要参加枕剑会?你是哪个学院的?”艾尔文问道。
“谢佛伊德。”夏烨吃了两口囫囵道。
谢佛伊德是少数对出身有没要求的高等学院,这所院校收生不看背景,只看资质。这些住在外城的,有实力没背景的年轻人大多都来自这所学院。
“你被打成这样,还能参加吗?不会体检都过不了吧?”艾尔文不禁看了一眼夏烨,看他的样子估计胸骨肋骨也断了几根。
“我方才只是止住了他的内伤,外伤这种事,多快养好就看他自己了。”岚姻说着看了一眼艾尔文。
艾尔文点了点头。
“没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我们院练得很苦,也经常受伤,放心吧,我身体恢复的很快的。”夏烨倒是很乐观。
“好了,那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到时候枕剑会上见。”艾尔文笑着起身,准备去前台结账。
“二位等等。。。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夏烨起身问道,对这两个“好事之人”还是心存好感的,而且听艾尔文的意思他们也要参加枕剑会。
“这位姑娘是雷萨亲王的女儿。”艾尔文笑着介绍道,“至于我嘛,是专门陪她吃早点的亲信侍卫。”
岚姻听着觉得好笑,瞪了一眼艾尔文就往出走。
夏烨暗自震惊,这位样貌出众的姑娘果然家世显赫。不过他心下倒是觉得这个爱开玩笑的年轻贵族很有意思,反正枕剑会上能再见到,他也就没追问。
艾尔文结账的时候多付了一些,就当是夏烨“砸”坏店面的赔偿了,省的到时候人家找他麻烦。可是自己囊中也挺羞涩的,还是有点肉痛。
两人出了“旧河”,天光好的很,仿佛一切的阴郁都能被这刺眼的阳光驱散掉。
“你为什么非得听他的故事?”岚姻好奇地看了一眼艾尔文。
“单纯好奇啊,不然呢?”艾尔文笑着道。
岚姻笑着摇了摇头,弯起月儿眼看着艾尔文,心想着“这个人,真是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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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正教大主教希律一改以往一身白色罩袍的装扮,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色棉袍,戴着一副粗木圆片眼镜,手里夹着几本诗歌典籍,俨然一副学究模样。他在内城的里尔巷拐了几个弯,确认没有人跟踪后钻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魔法材料商铺。
商铺的掌柜抬眼看了一眼,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叫小的来看着店面,亲自领着大主教往里间走去。看着里间是三面陈旧的展列柜,其实内藏乾坤,掌柜拧了一拧一杆横在那得权杖,一面柜子转动起来,露出半个密室的入口。掌柜识趣的停在门外,等主教进入密室后,机关门自己转了回来。
希律主教径直走了进去,抬手一招,密道里两侧的灯道亮了起来,他快步往里间走着,过道的尽头是一扇陈旧的木门。主教伸出食指,一个白色的光点在指尖飞出,然后被白色光点沾到的木门上四散着一束束魔法乱流,然后在门框周围汇成一股,沿着门框环绕了一周,门才打了开来。
外面明明是阳光明媚,但是这密室里却是毫无天光,仅凭着房屋四角的几盏魔法汽灯提供黯淡的光线。
密室中央是一张颇有些年月的梨花木圆形茶几,茶几周边围了四张陈旧的粗布沙发。有一张背对着门的沙发上,坐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听到密室的门打开了,他倒是毫无反应,也不急着站起来。
“来啦,坐吧”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淡淡说着,头也没回过来。
希律主教也不答他,先把灰色的棉袍脱下来,挂在角落的衣架上。在大街上穿行被晒了一路,他也是出了些闷汗,一进屋就急着把外套脱了。
主教喘了口气,往男子旁边的沙发上一坐,侧过头来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的宰相大人?”
原来密室里这位上了年纪的男子竟是帝国的宰相──福尔勒。
谁又能想到这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分别作为雷萨和源康两派的中流砥柱,本该是政场上的死敌,竟然暗通款曲。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福尔勒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小瓶灰色的药剂。
“这是什么?”希律拿起药剂,迎着昏暗的光线皱着眉仔细察看起来。
“小心点,别洒出来了,这是沥赤龙肝的汁液。”福尔勒提醒道,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沥赤龙?赋沙谷的沥赤龙?”希律疑惑地看着福尔勒,“我听说庭霄帝国这几年已经封禁了赋沙谷,怎么还能弄到这种东西?”
“你应该听说过络黛这个组织吧?”福尔勒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希律,“这是他们弄来的,贵是贵了点,不过,都无所谓了。。。”
“那个杀手组织还有这种服务?我以为他们只负责杀人呢。。。”希律自然对这个组织也是略有耳闻的。
“能赚钱的活他们都接的”福尔勒笑了笑,“当然,只要是他们能办得到的。”
“那这么点龙肝汁,花了多少卢尼?”希律抬眼问道。
“这么一小瓶,五千卢尼。”福尔勒眼睛也不眨地说道。
“嘶”希律倒吸一口冷气,“这。。。杀人的本事倒是不清楚,宰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管用就成,钱财的事,我反正早就不在意了”福尔勒苦笑着道。
希律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着福尔勒“这个沥赤龙肝的汁可是有讲究啊,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是啊,一般龙的肝汁都有着可以辨别的气味,只有这种,一点都查不出来。用这个来炼药,魔药也是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了。”福尔勒看着希律两指间捏着的那一瓶液体,不禁阴阴笑了笑。
“可是皮洛大师也回来了,不会被他瞧出什么来吧?”希律放下手中的小瓶子,疑虑地看着福尔勒。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回来。”福尔勒表示他也很意外,转念又道“不过,只要他们抓不到真凭实据,又能如何呢?放心吧,怎么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至于络黛组织那边,我已经想好后招了。”
希律皱着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希望我的努力能让主早日降临,我这样的凡人也只能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为天界众神铺路了。。。”福尔勒说着叹了口气,苦笑起来。
“放心吧,主的神迹已经多次显现,这是在特拉勒底群山里我亲眼所见的”希律目光笃定,安慰似的拍了拍福尔勒的肩,“主降生的日子,就是我等救赎之日。”
“愿主宽佑。”福尔勒十指对接,弓起手掌,低着头祈祷道。
“愿主宽佑。”希律亦是十指对接,弓起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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