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4月十日，校春季运动会拉开序幕。

全体师生各自拿着板凳，按系、按班分区域围坐在操场的东、南、北边，精神亢奋地为系里的运动员加油助威，声音1浪高过1浪。西边是广播台和颁奖台。

广播喇叭里，不时传出各系慷慨激昂的广播稿。……外语系来稿……化学系来稿……中文系来稿……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听到经济贸易系的丁点信息。

坐在我旁边的系总支书记闫文芳，脸色由晴转多云变阴，不停地搓着手。

系团委书记常志敬看在眼里，加以宽慰：“闫书记，别着急，我们已经组织了通讯员，很快有稿件播出。”

“广播站里，不是有我们系的学生吗？你去找他谈谈，侧重1下我们系。没有1点声音发出来，这种局面，必须、马上、有效扭转！你召集系学生会干部，我要开个紧急会议。”

在经济贸易系观赛队5的后面，闫文芳挺着微胖的身躯，拧着两道黑密的眉毛，上扬着丹凤眼角，双手叉腰，扯着女高音的嗓子进行训话：“同学们，经济贸易系是东州大学的第1大系，我们的1贯作风是，人争青春，学争领先，事争挂帅，可在这届运动会上，我们有动作吗，我们有声音吗，我们有青春斗志吗？没有，全都没有！”咳嗽1下，清清嗓子，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不要简单地看待校运会，而要把它当作1场战役来打，必须打出经济贸易系的威风，必须打出经济贸易系的气势，必须打出经济贸易系的荣誉！”

我们1起鼓掌叫好。

“系学生会体育部要把全部精力，放在组织帮助参赛运动员身上，宣传工作交给学习部来做。郑瑞僖，你这个学习部长，要把宣传的大旗，扯得呼呼作响，广播站不能温良恭俭让，要争强斗胜；宣传稿子不能惜字如金，要狂轰滥炸。在这个‘勇’字当头的战场上，炸出我们系的1片天地来！”

我说声：“好！”心里紧张谋划着怎样强化宣传工作。1回到班级队5，立刻把莫秋雁喊到身边，“帮我起草个通知发到各班。我说，你来整理。”

“可以。”

“经济贸易系各个班级：为落实系党总支进1步加强运动会宣传工作的要求，请各班级即时推荐1名文字功底较好的同学，参与运动会宣传报道工作，并通知该同学，十点3十分，在系观赛队5后面集中开会。落款：经济贸易系学生会学习部。”

“放心吧，我马上抄写，发到全系十6个班级。”

十6个人很快聚拢到1起。

我提出要求：“宣传报道要把握4个重点，1是运动员的拼搏精神，2是各班级同学的精神面貌，3是系领导的关怀和鼓励，4是鼓励运动员、观赛同学团结奋进的短文。做到快速写稿、快速送我审阅、快速报送广播站。”

经济贸易系广播稿的比重在增加，可远达不到狂轰滥炸的程度。我抓耳挠腮，茫然无解。

“郑瑞僖，给你3篇广播稿。”1个身材高挑的女同学站在我面前，脸上透着3分成熟，7分任性。

我接过稿子，简单浏览下，不由叹服，“这么短的时间，写出如此高质量的3篇稿子，真是厉害！”

“你过奖了。不过我想给你提点意见，行不？”

“行啊。”

“你用的这种自我做主、各行其是的自由撰稿模式，就是1盘散沙，效率太低。”

“我从来没组织过这么大的活动，不知道怎么能够再提高些效率，现在苦思冥想得头都大了。”

“我建议采取靶向模式，以运动员参与的科目、各班级和系领导等为靶子，定向采编，专人专责，效果会好点。”

我不由心生敬佩，这个女同学的能力1定在我之上！于是挑起大拇指，“这个建议好，我马上召集全体通讯员开会。”

我站在通讯员中间，大声宣布我的改革决定：“为进1步提高宣传报道效率，我们分组开展工作。现场宣传报道组由——”我尴尬地看向高挑的女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叶青，区域经济85的。”

“现场报道组，由叶青任组长，大1大2的相关同学为成员，进行现场即时报道。综合报道组，由莫秋雁任组长，大3的相关同学为成员，以文字《快报》的形式，对全天情况进行综合报道。发放范围由组里自定，反正是范围越广越好。班级协调宣传组，由徐中成任组长，大4的相关同学为成员，负责征集各班级围绕运动会的好人好事好文，提供给综合报道组选用刊发。同学们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通讯员们1致应和。

“那放手干吧！”我鼓足气力高喊1声。

叶青看着我，莞尔1笑。

改革效果明显，广播稿1篇接着1篇播出。《快报》上午1期，下午1期，在全校师生中传递。《快报》4开纸大小，莫秋雁负责组稿审稿。马骏书法好，负责用刻笔把稿件里的字1个1个刻在蜡纸上，再1张1张油印出来。整个宣传报道工作，废寝忘食贯穿了整个运动会会期。苦是苦点，可通讯员们个个干劲十足，成就感满满。

闫文芳书记志得意满，其他系的老师们却生出些嫉妒。

中文系的男教导主任对闫文芳挑着大拇哥，“哼，不愧是全校第1大系，参加个运动会，都搞得如此声势浩大，实非浪得虚名！”

运动会最后1天下午临近结束时，叶青偷偷塞给我1本书。“我觉得这本《中国的大趋势》写得很棒，借你读读吧。”

“谢谢！”

这本书，好像给我打开了1扇新世界的窗子，令我着迷，反反复复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在1天晚自习后，我在教学楼的楼道里碰到叶青，把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还给她。

她接过书的1刹那，舒慧从我身边经过，瞄了我1眼，“瑞僖，你挺忙呀！这是你同学啊？”

“是区域经济专业的，咱地区老乡。”

“哦，老乡啊，不错呀！”说完，对我撩下眼皮，肩膀挎着绿色书包走开。

我1时不知怎么接话，只能默不作声。自从那天听到她与武朝晖的对话，生出些陌生感，很少再去宿舍看她。

叶青看着我，追问：“这女同学是谁？”

“我的老乡，我们专业84级的师姐。”

“你师姐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听她对你说话的语气，有点特殊的味道啊！”

“没有吧。在高中复习班里，我俩1个班，但相互没有多少了解。”

“那我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哎呀，女生的事，那么刨根问底干什么？现在有时间吧，咱到校外大街上走走怎么样？”

“1会儿，你们女生宿舍不是要锁门吗？”

“我跟宿管阿姨认识，早晚不碍事。走吧，1个大男子汉，干脆点！”说着，拉了下我的衣服。

我不愿驳了叶青的面子，跟在她身后，走向校外大街。

1出校门，我紧张兮兮地观察着街道上的1切，心想，这要是被熟识的同学们撞见，该多难为情。见1切如常，才放松身心和叶青并排走在1起。

学校坐落在城区边缘，入夜，东西大街上几乎见不到行驶的汽车，骑自行车经过的人也很少。

街道两边，栽植两排茂密的核桃树，修着宽敞的青砖便道，竖着两排间隔等距的路灯。茂密新绿的核桃叶子，不仅在微风吹动下“沙沙”作响，还和街边已经熄灯的小商店饭馆、长长高高的围墙把整个便道遮蔽得暗淡迷离。

前1段时间，我在街道夜跑时发现，树影里几乎是清1水的1对对男女，或并排走着，或站定说笑，很少看到33俩俩的女同学或男同学行走期间。

成帮成伙的男女同学，热衷于在街道上跑步。男同学大都习惯边跑步边欣赏便道上的“风景”，如果看到树棵下有做亲昵动作的，调皮些的同学会吹起口哨，接着1声附和，两声……而后演变成1片，跟着是女同学们的1阵“咯咯”笑声。单纯、快乐是学生时代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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