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仗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所有人都闷闷的。

“我等不必懊恼，虽说未能将他生擒或处死，但此次破了他的气门，他便是再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六界短时间内是无忧的。”

气门为修炼之人的重穴，对于修炼者来说，气门被毁轻者废了一身修为，重者终身残疾。若木那一剑虽未要了元朗的命，却挑开了他的气门，他那一身修为算是没了。

一个本身没有实力的人，便是再有心机和城府，也不可能再培养出什么得力的人来给他复仇，也不可能再会有什么人听从他的吩咐为他卖命了。

经过若木一说，虽然终极目的没有达到，但也不算白白忙乎这么长的时间，大家还是很开心的。

小厮小婢们很快收拾了战场，并重新开了筵席。

那些或歪或躺在屋子里全程观战的宾客们从前皆是没少受元朗的欺负，今日没费一兵一卒的便有人为他们报了积累万年的大仇，想想以后的好光景，都开心得很。

若木乃是东道主，着人重新上了酒菜，大家把酒言欢。

妖王长女的满月宴变成大败魔头的庆功宴。

不管什么宴，总归大伙都很高兴。

只有紫薇，他没什么喝酒的心思，眼前全是元朗那张令他痛恨的脸。

一个人晃出了大堂，尽管他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背影之中的落魄却也盖不住。

同桌的几人发现了他的异样，一番对视交流之后，昊台起身也跟了出来。

兄弟二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紫薇寻了个地方坐下，昊台拍拍他的肩膀，坐在他身边，静静的陪伴。

紫薇垂头不语，昊台也不说话。

有时候，陪伴比劝慰更得人心。

“二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紫薇自打出生以来，从未曾这般的懊恼过。他很怕事情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他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人，又怎么坐稳这天帝之位。

昊台沉默不语，答案却已经给了紫薇。

紫薇长叹一声，胸中的郁气越积越多，将他堵得难受。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昊台明明知道这些还要把太子之位让给自己。

他模糊地想着，是不是其实事情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复杂得多。现在他看到的和正在经历的，其实只是事件事情的冰山一角。

昊台说不管你的父亲是谁，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当年我既为了心儿，也为了你。紫薇，你是我弟弟，心儿是我妻子，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那些伤便只能由我受了。

“二哥。”紫薇哽咽了，有些话说不出口，很羞愧，“对不起。”

这声道歉来得有些晚，却很真诚，昊台受了。

屋子里的人喝得热火朝天，园子里兄弟二人互相陪伴着促膝长谈，说了很久很久，也说了很多很多。

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话也说开了，紫薇和昊台真正的解开了心结，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五弟，一切都过去了，你别想那么多，做好天帝的职责，造福苍生，给六界积福。”

*

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一个无名的山洞，阴森森的，不时有阴冷的风窜过，鬼火不时的闪现。

元朗躺在石床之上面容呆滞、生机衰败，犹如一盏将灭的灯。

这一战没能赢回天界反而伤了魔体，以后想要在再战已经不可能了。

从前被他困在身边的那些跟从者全都跑了个干净，山洞里空得能听见呼吸的回音。

他谋划万年的事情败了，身边只剩下个奄奄一息的绿玉。

此时的元朗似乎已将一切都看淡了，失败并没能让他如何，反而他更为在意的，却是绿玉的死活。

绿玉自打他被逐下天界之时起便跟着他，为他出生入死，做了很多事。

他还记得那时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每天早早的进入山洞，月上中天才出来。

那时，不论他出来得多么晚，山洞前面永远有她笑吟吟的等着他。

从前他从未将绿玉放在心上过，觉得不过是个依仗着他的鼻息才能活下去的小魔而已。可如今她毫无生机的躺着，一个字也不能说，他竟然有些不适应的心慌。

“绿玉，你已经陪了本座万年。本座说过，你的命是本座的，本座不许你死，你便要好好的活着。”出口的话是冰冷的，带着沁死人的寒意，也带了他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只是绿玉已经听不见了，她的五感基本处于封闭的状态，能证实她还活着的，只有胸口些微的起伏。

她的这种状态是中了他的魔掌所致，他挥出那一下时并没有想让她死。只是他忘记了，中了他魔掌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死，另一个则是魂魄被封住的假死。如果绿玉知道他的选择，她也许会选择死，而不是生不如死的假死。

山洞里寂静得可怕，元朗拖着伤重的身体缓缓走过每一个角落。

从前，不，就在今天之前，这里每一个地方都站着他的魔爪。他们无一不对他俯首贴耳、唯命是从。不过一天而已，他不过是被废了修为而已，他们就闻风而散了。

他，只在一个朝夕之间，便成了孤家寡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不，还算不上，至少绿玉还在。虽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就是她活着，他也敢确定，她不会离开。

转眼便过去两日，因为没有了修为，他身上的伤复原得极慢，伤口还在朝外渗着血水，血肉外翻着，很是狰狞。而绿玉因为受了他的掌伤一直没有进行医治，呼吸越发的轻浅了，有时他要定定的看好一会儿才能发现她胸口的一个起伏。

他不免有些烦躁。

绿玉从来不会这样的，只要他在她身边，她永远都是兴高采烈的，会把她见到的听到的包括她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都说给他听。也不管他是不是冷着脸，只说她自己的。

常常的，他那黑暗的情绪会被她的情绪感染着，也透进那么光光亮。

他想起从前他还是天族太子的时候，那时他真的是六界眼中的天之骄子，天帝的嫡长子，天界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受多少人景仰。

没人知道的是受多少人景仰，就要受多少人嫉妒和愤恨，就要付出比旁人多出多少倍的努力和艰辛。

旁人只看得见他的荣光，却不知这片荣光之下掩盖着的是何等的苦痛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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