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畜生
没人能理解他此时心中的惨然。
以为自己在挖坑埋葬牛有道,谁知自己却跳进了牛有道的深坑里挖坑,估计牛有道一直心情不错地站在坑上看下面的傻子忙活,这份心情谁能理解?尤其是对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
输了也就罢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怒急攻心,竟然被气吐了血,这又是一输!
虽然自己不肯走,但是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躲过,杀继母、杀手足兄弟的事一旦背上,这将是一辈子洗刷不清的污名,又是一输!
从来,自以为自己才是当世俊杰,谁知却被人当傻子一般玩了一趟,被玩了这么久快丢掉小命才反应了过来,输的这么惨,让他情何以堪?
惨笑话毕,心火难消,又是一阵连连难止的咳嗽。
赶紧起身,从案上摸了茶盏,欲灌茶水消火,谁知茶水入口又咳出一口殷红呛入茶水中……
刺史府,一间宽敞静室内,盘膝而坐的钟阳旭拿着译出的密信看了又看。
“唉!”钟阳旭忍不住轻叹了声。
他身旁还有一封译出的信,刚看完一份,谁知又来一份,说的还是同一件事。
第一份,大禅山来信,有关冰雪阁谣言四起的事,大禅山有点怀疑是邵平波干的,让他找邵平波核实,好让大禅山心中有数。
第二份,大禅山紧接着又来信,说牛有道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是邵平波干的,并抓到了散播谣言者,还扔了一个给大禅山商铺,让大禅山自己看着办。
牛有道的意思很明显,邵平波死了,他就不追究了,邵平波不死,这事怕就要由冰雪阁出面处理了。
大禅山妥协了,让负责这边的钟阳旭把这事处理干净!
还能怎么处理干净?钟阳旭无奈摇头,嘀咕自语了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其实他挺看好邵平波的,有能力,能维持大禅山的利益,大禅山上下也都看好邵平波继承北州,谁知却为个女人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大好前途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可惜不可惜?
红颜祸水啊!钟阳旭下定了决心,此事之后,上清宗万万是不能留在北州了,唐仪那个女人必须赶走。
拿着信站了起来,对一旁道:“你们先去把他控制起来,我去找邵登云,相识多年,总得先跟他通个气吧!”
这里话刚落,外面有人来通报:“师伯,三公子求见!”
钟阳旭皱眉,不知邵伏波这个时候跑来有什么事。
他挥手示意受交代人不要耽搁,先去办事,随后对来人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邵伏波恭恭敬敬来到,客客气气拱手见礼,“邵伏波拜见法师。”
钟阳旭叹道:“什么事?”
“晚辈是来为大哥祈求宽恕的。”邵伏波说着竟扑通跪下了,在那悲声道:“大哥不知天高地厚,与牛有道的私怨竟然利用上了冰雪阁……”那叫噼里啪啦一通陈述,说着居然哭了起来,还在那抹眼泪。
这也叫为大哥祈求宽恕?这分明是想置你大哥于死地才对!钟阳旭一条眉毛挑的老高,看他在那表演,听完后,冷笑连连道:“好狠的家伙,这是不把大公子给搞死绝不罢手啊!”
说罢又摇了摇头,觉得也是,杀人父母,夺妻之恨,断人财路,占哪条都容易惹人拼命,你打人家老婆主意,人家能跟你善罢甘休才怪了。
他说的是牛有道,让邵家人自己捅刀子,让邵平波自己的兄弟大义灭亲,分明是在给大禅山施压,要断绝大禅山的退路,非要邵平波死不可!
邵伏波却是吓一跳,以为在说他,竟举手发誓道:“法师,晚辈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愿受千刀万剐!”
他并不知道这边已经接到了大禅山传讯的事,不知牛有道是在两边同时下手,就是要置邵平波于死地,不给邵平波翻身的机会!
钟阳旭“嘿嘿”冷笑一声,他岂能不知兄弟几个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是逮住了机会下死手啊!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想做什么评断,有这一出,他也好对邵登云交代了,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敢与我去见你父亲当面陈述?”
邵伏波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了,然而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也是为了邵家好,也希望父亲能及时挽救大哥,免得无法挽回。”
“好!你的好意我懂。”钟阳旭点头呵呵,挥了下手,“那就劳烦三公子跟我走一趟吧!”
“是!”邵伏波爬了起来,抹了把眼泪,跟了对方离去。
一行来到了邵登云处理公务的公务房外,得了通报后,钟阳旭示意邵伏波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了。
屋内,阮氏正陪在邵登云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貌似让邵登云挺高兴的。
见到钟阳旭进来,两人迎了过来,邵登云笑道:“什么事竟扰了钟兄的清修?”拱了拱手。
半蹲行礼的阮氏有些心虚,不敢看钟阳旭的眼睛,估摸着钟阳旭前来和自己儿子有关。
钟阳旭淡然道:“我这里有些不太好的事,怕说出来扰了贤伉俪的雅兴。”
邵登云哦了声,“你我之间不用客气,钟兄有话直说。”
两人相处多年,关系也的确是不错,顶多就是比黎无花和海如月的关系缺少点亲密而已。
事实上钟阳旭作为这边与大禅山的负责人,邵登云也有必要和人家搞好关系,最好能亲如兄弟才好。
事情迟早要面对,钟阳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掏出了大禅山发来的第一份密信,递出道:“邵兄不妨先看看。”
邵登云接了密信一看,脸上笑意渐渐僵下。
信中内容,冰雪阁谣言四起之事,大禅山怀疑是邵平波针对牛有道所为,让这边核实。
看过后,邵登云略默,知子莫如父,他也隐隐怀疑是自己儿子干的,可他不能承认,叹道:“平波再胆大也不至于蔑视冰雪阁,钟兄大可放手去核实,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钟阳旭接回信,递给了身后随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第二份递出,“邵兄,第一份信刚到,大禅山紧接着又发了第二份来,不妨再看看。”
信接到手,邵登云一看内容,脸颊紧绷了一下,脸色阴沉,迟迟没有吭声。
一旁的阮氏奇怪,想偷看一下丈夫手中信的内容,也不便,心里琢磨,难道和自己儿子无关?还是自己儿子另做了什么手脚?
屋外,等候在屋檐下的邵伏波心情紧张,他能想象父亲的怒火。
一名下人捧着托盘端了盏茶过来,“三公子,喝口茶吧!”
邵伏波正口干舌燥、提心吊胆,伸手抓了茶盏就一口灌下了,茶盏摆回托盘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滚开。
下人躬身退下。
屋内,等了半晌不见邵登云有反应,钟阳旭只能出声道:“牛有道手上应该是掌握了切实证据,摆明了是在威胁这边…邵兄,我也为难,处置了大公子,要令邵兄伤心,不处置的话,只怕事情闹大了要牵连整个邵家,搞不好连大禅山也要搭进去。邵兄,你说怎么办吧?”
邵登云抖了抖手上密信,沉声道:“这摆明了是在设计陷害,我也不让钟兄难做,也不会让大禅山为难,但这事起码要先查明白吧?”
他准备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也是想给自己儿子喘息之机。
“邵兄言之有理!”钟阳旭颔首,回头道:“请三公子进来吧!”
邵登云一愣,这事和老三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阮氏有点心慌,双手十指紧张地揪紧了手帕。
从未在邵平波手上占过便宜,敢动一次,就狠狠给他们一次教训,她对邵平波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邵伏波低着脑袋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行礼拜见父母。
邵登云喝道:“你来这作甚?”
钟阳旭平静道:“三公子,把你对我说的话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说一遍吧。”
扑通!邵伏波直接跪下了,竟呜呜哽咽起来,“父亲,大哥因和牛有道的私仇,利用冰雪阁谋害……”叽里呱啦一番陈述。
邵登云一张脸渐渐黑成了猪肝色,实在听不下去了,猛然怒斥:“闭嘴!逆子,给我闭嘴!”
邵伏波却在那哭诉不停。
他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否则让老大缓过了劲来,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畜生!”邵登云须发皆张,怒不可遏,冲上前狠狠一脚踹去。
却被一旁的钟阳旭挥袖一道法力给拨开了,钟阳旭一把拉住了邵登云。
“来人!拖出去!拖出去!给我砍了!给我砍了!”邵登云悲声怒吼,脸上的悲伤绝望之情无法形容,一颗心几乎在泣血,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让老大保证给母子三人一条活路,母子三人却不肯放过老大啊!
手足相残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而且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
外面立刻有人冲了进来,见是要杀三公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怎么弄?看刺史大人的样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啊!
而此时,阮氏也冲了出来,也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儿子痛哭,“老爷,有什么不对,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教好,要杀,您把我也一起给杀了吧!”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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